《归尘剑诀》前三式初成,心神与剑意交融贯通,李玄尘立于葬剑谷中央,周身气息圆融内敛,那新生的玄脉境巅峰修为亦彻底稳固。他眸光清亮,扫视这片赋予他涅盘重生、又助他悟得自身剑道的绝地,心中感慨万千,却无丝毫留恋。
是时候离开了。
他举步,并非向着记忆中坠落的谷顶方向,而是朝着谷地一侧看似寻常的岩壁走去。随着修为恢复与剑意大成,他那经过涅盘锤炼的神识愈发敏锐,早已察觉这葬剑谷四周,笼罩着一层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能量壁垒。
这壁垒的气息古老而晦涩,与他怀中那枚得自星陨古洞的玉简,以及那骸骨主人残念所遗留的波动隐隐同源。它并非纯粹的阻碍,更像是一种保护,亦或是一种……考验。将这片埋葬了无数武道痕迹的剑之坟墓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若非得其正统传承者,纵然修为通天,恐怕也难以寻踪觅迹,更遑论破开这层屏障。
李玄尘来到岩壁前数丈之处站定。前方看似空无一物,只有冰冷的岩石与散落的残兵。但他凝神感知,却能“看”到一层淡薄得几乎透明、却坚韧无比的能量光幕,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葬剑谷笼罩其中。光幕之上,偶尔有玄奥的符文一闪而逝,流淌着与《太虚引星诀》同根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深邃的力量波动。
他深吸一口气,并未立刻动作,而是缓缓闭上双目。脑海中,《太虚引星诀》的总纲心法自然流转,尤其是关于能量运转、星辰感应以及与这方天地禁制可能存在的关联部分,被反复推演、印证。同时,那新悟的“寂灭归尘”剑意也在心间萦绕,寻找着与这守护禁制最契合的切入点。
他需要一击成功。这禁制与太虚星宫传承息息相关,若不得其法,强行攻击,恐会引动不可预料的后果,甚至可能彻底封闭此谷。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玄尘如同老僧入定,周身气息愈发沉静,与这葬剑谷的死寂几乎融为一体。唯有他那强大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一遍遍扫描、分析着前方那无形的壁垒,探寻着其能量运行的节点与薄弱之处。
骤然间,他双眸睁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彻虚空的明悟。
就是此刻!
他并未使用任何兵刃,依旧是并指如剑。体内那蕴含着寂灭特性的玄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流转,最终尽数汇聚于那并拢的食指与中指指尖。指尖处,并未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反而周遭的光线再次向其塌陷,使得那指剑周围的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与晦暗。
《归尘剑诀》第一式——「尘起微末」!
他没有选择威力看似更大的“风卷残云”或“星沉碧落”,而是将这凝聚了自身对“寂灭”真意最初、也是最本质理解的起手式,催发到了极致。
指剑缓缓点出,动作看似轻柔舒缓,仿佛只是要去触碰一片飘落的羽毛。然而,就在那指尖即将触及前方虚空的一刹那,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归尘”剑意,已然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浸润而去!
剑意所指,并非以蛮力摧毁,而是以一种同源而更高层次的道境,去“化解”,去“包容”,去引导其……“归寂”!
“嗡!!”
那层无形的守护光幕,在被剑意触及的瞬间,骤然显现而出!淡金色的光幕上,无数复杂古老的符文疯狂闪烁、流转,试图抵抗、排斥这股外来的力量。然而,李玄尘的“寂灭归尘”剑意,本就脱胎于《太虚引星诀》,与这禁制之力系出同源,此刻更蕴含着一种令万法终结、返本还源的至高意境。
淡金色的光幕与那灰蒙蒙的寂灭剑意相互交织、侵蚀。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耳的能量嘶鸣,只有一种仿佛冰雪遇阳春般的、奇异的消融景象。
坚韧无比、足以阻挡外界无数窥探的古老禁制,在那“归尘”剑意之下,竟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薄纸,从指尖点中的那一点开始,迅速变得透明、淡化,最终悄无声息地化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稳定而光滑的圆形通道!
通道之外,不再是葬剑谷那死寂灰蒙的景象,而是隐约可见苍翠的山色与更为明亮的天光!
禁制,破了!
李玄尘面色平静,对于这个结果并无意外。这并非力胜,而是道境之上的契合与超越。他收回剑指,周身澎湃的玄气缓缓平复。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改变了他命运的谷地。那无数的断剑残兵依旧静默,万千剑痕依旧承载着古老的意志。他朝着谷地中央,那无形中仿佛存在的骸骨主人方向,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
“前辈传承之恩,守护之责,玄尘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所成,必不负所托!”
直起身,他再无犹豫,迈开步伐,坚定地踏入了那禁制通道之中。
身形穿过通道的刹那,仿佛越过了一层清凉的水幕。身后的景象瞬间模糊、远去,那弥漫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死寂与悲凉之意,也被隔绝在内。
眼前豁然开朗!
阳光刺目,久违的暖意洒落在身上,带着草木清新气息的山风扑面而来,吹动了他褴褛的衣衫与垂落肩头的黑发。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陡峭山峰的底部,四周是茂密的原始林木,远处山峦叠嶂,云雾缭绕。
他深深吸了一口外界清新而充满生机的空气,感受着体内那奔流不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全新力量,恍如隔世。
葬剑谷数日月的囚禁与涅盘,已然结束。
他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自己仍在天山山脉之中,但具体方位已难以确定,肯定远离了当初坠落的寒冰渊。
没有任何犹豫,他身形一动,并未施展多么迅捷的身法,只是寻常迈步,但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身形飘逸,落地无声,速度却是不慢,正是将那“流风步”的精髓,融入了日常行动之中,更带上了一丝“归尘”的意蕴,显得愈发自然难测。
他必须尽快找到人烟,打听外界消息。凌霄阁的追杀,苏映雪的处境……这一切,都如同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青衣仗剑,孤影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