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战况愈发惨烈。
萧逸风久攻不下,心头那股被蝼蚁一再挑衅的怒火与不耐,终于彻底点燃!他不再保留,将《九霄凌云功》催发至十成,周身蓝色玄气如同燃烧的海洋,汹涌澎湃!攻势陡然再增三分,掌风、指劲、腿影,如同狂风暴雨,密不透风,将李玄尘周身所有闪避的空间彻底封死!
“砰砰!嗤啦!”
李玄尘虽已将“流风步”与《流风回雪剑》施展到自身所能达到的极致,但在如此绝对的力量与速度压制下,终究再难完全避开。肩头被一道凌厉的指风擦过,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染红青衫;后背更是被一记沉重的掌风余波扫中,剧痛钻心,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却被他死死咽下,唯有嘴角溢出一缕鲜红。
他的身形开始变得滞涩,剑圈范围不断被压缩,守势已现摇摇欲坠之象。玄气的巨大差距,如同无法逾越的天堑,开始无情地显现其威力。他体内的玄气在如此高强度的防御与闪避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急剧消耗,若非《太虚引星诀》修炼出的玄气精纯异常,远超同阶,恐怕早已力竭落败。
台下,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观战者们,此刻大多已摇头叹息。
“终究……还是修为差距太大了。”
“能支撑到现在,已属不易了。”
“萧逸风太强了,李少侠虽败犹荣啊……”
凌霄阁弟子区域,更是爆发出阵阵欢呼与嘲讽。
“萧师兄威武!碾碎他!”
“早就说过,废物永远是废物!”
苏映雪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而不自知,美眸之中充满了焦急与无力。她知道,李玄尘已到了极限。
萧逸风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掌控一切的倨傲与冷酷,攻势更急,如同猫戏老鼠,他要将李玄尘所有的抵抗意志彻底碾碎!
“结束了!李玄尘!能逼我动用全力,你足以自傲了!现在,给我败吧!九霄雷动!”
他猛地一声暴喝,身形拔地而起,周身蓝色玄气疯狂向右手汇聚,竟隐隐引动风雷之声!一掌拍出,不再是单纯的掌影,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蓝色雷光,如同九天神雷降世,携带着审判与终结一切的恐怖威势,向着已是强弩之末的李玄尘,轰然劈落!
这一击,已然超越了寻常玄脉境的范畴,隐隐触摸到了玄丹境的门槛!乃是萧逸风真正的杀招!他要在这一击之下,彻底废掉李玄尘!
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李玄尘淹没。他感到周身空气凝固,行动变得无比艰难,那蓝色雷光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毁灭的能量尚未及体,已然让他肌肤刺痛,神魂战栗!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台下甚至已有不忍者闭上了双眼。
然而,就在这意识仿佛都要被那毁灭雷光吞噬的极致压力下,李玄尘的精神,却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状态!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飞速闪现,却又无比清晰:
——青竹院内,无数个日夜,迎着朝阳与星空,忍受着玄脉淤塞的剧痛与失败的屈辱,一遍遍徒劳地尝试引气,那汗水与不甘……
——坊市之间,面对黑虎帮的欺凌,那憋闷与无力,以及第一次凭借微末力量行侠仗义后,心中块垒稍去的坚定……
——岁末武斗会擂台,面对张狂的羞辱与赵昊的罡气之威,于绝境中领悟“星淬筋骨”,创出“凝霜刺”的决绝……
——烟雨楼论武,与苏映雪交锋,于败境之中感悟“风”之真谛,身法剑意更上一层楼……
——云梦泽生死血战,于峡谷伏击、绝泽遁影中锤炼出的坚韧意志与求生本能……
——楼兰遗迹,面对血魂老人与那邪恶祭坛,那为了守护、为了心中侠义而燃烧生命本源、刺出决死一剑的悲壮与无悔……
——还有那关前山谷,月下砺剑,将战场搏杀术的惨烈气势,融入自身剑意的尝试与摸索……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屈辱,所有的领悟,所有的生死瞬间……与此刻这扑面而来的死亡威胁,与那雷光中蕴含的毁灭意境,疯狂地碰撞、交织、融合!
《太虚引星诀》的经文自主在心神间流淌,那关于星辰寂灭、万物归尘的浩大意境,前所未有的清晰!
《流风回雪剑》的“流风”之灵动,“回雪”之绵密,不再是固定的招式,而是化作了意境的基石!
战场搏杀术那“一往无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惨烈气势,不再是外来的附加,而是化作了剑意的魂魄!
“寂灭归尘意”的雏形,在这极致的压力与过往所有积累的催化下,如同被投入洪炉的顽铁,骤然开始了疯狂的蜕变与升华!
不再仅仅是毁灭与终结,更蕴含了于毁灭中寻求超越、于绝境中开辟生路的决绝!是历经万千磨难、看破红尘纷扰后,依旧选择向死而生的坚定!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空明而纯粹,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杂念,在这一刻尽数消散。体内那近乎枯竭的玄气,竟仿佛被这股新生的意志所引动,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自行运转,与神识、与那升华的剑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开始交融!
他不再拘泥于守势!
在那蓝色雷光即将临体的最后一刹那,李玄尘动了!
他手中的长剑,不再施展那绵密守御的“回雪”剑圈,而是随着他身形的猛然前倾,划出了一道简单、直接、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轨迹!
这一剑,起于微末,却带着破开一切阻碍、斩断所有枷锁的惨烈气势!仿佛沙场之上,陷阵之士,明知必死,依旧义无反顾冲向敌阵的决绝!又仿佛星辰走完命定轨迹,最终陨落,于寂灭中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光辉的壮烈!
剑光乍起,不再是冰寒的霜白色,也不再是灰蒙蒙的寂灭色,而是一种内敛到极致、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沉之色,唯有剑刃边缘,流转着一抹破灭一切的惨烈锋芒!
“破……军……斩!”
他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一式的名称!没有怒吼,只有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低吟!
暗沉剑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悍然迎向了那毁灭般的蓝色雷光!
“轰!!!”
前所未有的恐怖巨响,猛然炸开!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碰撞!
刺目的蓝、黑两色光芒疯狂交织、吞噬、湮灭!狂暴到极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撞在四周的防护光幕之上!那坚韧的光幕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呻吟,剧烈无比地扭曲、荡漾,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
台下所有观战者,都被这骇人的景象与恐怖的声浪震得心神摇曳,修为稍弱者更是耳鼻溢血,连连后退,脸上充满了惊骇欲绝的神色!
光芒足足持续了数息,方才缓缓散去。
擂台之上,一片狼藉。坚硬的青冈岩地面,以两人交锋处为中心,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中心处更是凹陷下去一个大坑!
只见李玄尘单膝跪地,以断剑(他手中的青钢长剑已然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寸寸断裂)拄地,支撑着身体。他浑身衣衫破碎不堪,布满了焦黑的痕迹与纵横交错的伤口,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一个血人!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而萧逸风,依旧站立着。但他那身华贵的蓝色劲装,此刻亦是破损多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微微发白,一缕刺目的鲜血,正自他紧握的拳头指缝间,缓缓滴落。他死死地盯着跪倒在地的李玄尘,眼神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惊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骇然!
他,竟然受伤了!
被一个玄脉境初开、重伤未愈的小子,在正面硬撼他的绝杀之招“九霄雷动”时,所伤!
虽然伤势不重,但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逆转性的一幕,惊得失去了言语。
李玄尘,不仅接下了这必杀的一击,更在绝境之中,实现了剑意的惊人升华,创出了这蕴含惨烈决绝之势的第三式——“破军斩”!虽代价惨重,近乎失去战力,但其展现出的意志与潜力,已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苏映雪望着台上那浴血跪地、却依旧挺直着脊梁的身影,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但那泪水之中,却蕴含着无比的骄傲与心痛。
李玄尘缓缓抬起头,染血的脸庞上,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夜空中最倔强的星辰。他看着脸色铁青的萧逸风,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还没有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