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汐的回信如同春风,抚平了宇文渊心头的焦躁与那点微不足道的醋意。他看着信纸上那熟悉的清秀字迹,仿佛能透过笔墨看到她写下“此心皎皎,仅系于一人之身”时,那略带羞涩却又无比坚定的神情。肩头的隐痛似乎也因那附上的新药方而减轻了许多。
然而,京城关于“幽冥隼”与庞吉背后势力的追查却陷入了僵局。那些前朝遗老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滑不留手,留下的线索寥寥无几,且大多指向一些早已没落、看似无关紧要的家族。宇文渊深知,对方在暗处经营多年,根基远比想象的更深,仅凭京城这边的力量,恐怕难以在短期内取得突破。
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再忍受与慕容汐分隔两地。粤州形势复杂,“幽冥隼”刺客神出鬼没,虽有凌峰等人保护,但他一日不在她身边,心便一日悬在半空。她的安危,重于一切。
“备马,本王要亲自去一趟粤州。”伤势稍稳,宇文渊便做出了决定,语气不容置疑。
“王爷,您的伤……”心腹侍卫担忧道。
“无碍。”宇文渊摆手,眸中寒光闪烁,“有些局,需得本王亲自去布。有些蛇,需得本王亲自去引。”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将主意打到他宇文渊心尖上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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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粤州城,“慕容玉”的探查却有了意想不到的进展。
在与一位专精海外植物学的老学者交流时,对方无意间提及,曾在某本极其冷僻的前朝海外游记中,看到过关于“惑心木”的记载,书中称其为“引魂木”,并提及此物需以特殊血脉之人的心头精血为“引”,辅以秘法,方能激发其“沟通幽冥、窃取生机”的邪异功效,妄图以此达到长生目的。那本游记的作者,署名“沧溟散人”。
“沧溟散人……”慕容汐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几分耳熟。她猛然想起,在父亲慕容恪遗留的手札某一页的批注角落,似乎也曾出现过这个名号!父亲当时批注的是:“沧溟所言‘引魂’之说,荒诞不经,然其所述药性猛烈,惑乱心神,确与宫廷秘录中几桩悬案症状相合,疑为‘梦罗香’变种,需警惕。”
两条线索在此刻交汇!“惑心木”(引魂木)、“梦罗香”、慕容氏血脉、长生引……一条清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链条逐渐浮现。那“沧溟散人”的游记,恐怕是关键!
她立刻动用“慕容玉”的人脉,全力寻找那本名为《沧溟异闻录》的游记。然而,此书年代久远,存世极少,寻访数日,皆无所获。
就在慕容汐有些气馁之际,凌峰带来一个消息:城西黑市近期流入一批前朝古籍,来源神秘,据说其中便有孤本奇书,或许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公子,那批古籍的卖家很谨慎,要求买家亲自前往‘海蛇岛’交易,而且……只允许一人登岛。”凌峰神色凝重,“属下怀疑,这很可能又是一个陷阱。”
海蛇岛,是粤州外海另一处险地,虽不及“鬼礁”诡谲,但海盗盘踞,形势复杂。
慕容汐沉吟片刻,眼神坚定:“即便是陷阱,也要去闯一闯。《沧溟异闻录》至关重要,或许能解开所有谜团。”她看向凌峰,“安排一下,我们……”
“你不准去。”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突然从门外传来。
慕容汐和凌峰皆是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房门被推开,一道玄色身影逆光而立。风尘仆仆,难掩其挺拔身姿与通身的冷冽气度,肩部因长途奔波而微微紧绷,脸色也比平日苍白几分,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灼灼地锁定在慕容汐身上,里面翻涌着担忧、思念,以及一丝隐忍的怒气。
不是宇文渊,又是谁?
“王……你怎么来了?!”慕容汐又惊又喜,快步上前,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肩头隐约透出的药味,喜悦立刻被担忧取代,“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长途跋涉?!”
宇文渊没有回答,目光在她身上仔细扫过,确认她完好无损,那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他一步踏入房内,顺手将门带上,隔绝了外间的视线,然后长臂一伸,便将日思夜想的人儿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
“本王若不来,你岂不是又要独闯龙潭虎穴?”他的声音闷在她颈窝,带着一丝后怕的沙哑,“海蛇岛……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感受到他怀抱的力度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慕容汐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只剩下满心的酸软与感动。她伸出手,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脸埋在他带着风尘与淡淡药香的胸膛,低声道:“我……我只是想尽快找到线索……”
“线索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宇文渊稍稍松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目光深邃地望进她眼底,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慕容汐,你给本王听清楚,任何线索,任何秘密,都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若你有事,本王就算荡平这天下,又有何意义?”
他这话说得极重,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深情与霸道。慕容汐心头巨震,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惧与珍视,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她知道自己这次的决定,是真的吓到他了。
“对不起……宇文渊,我……”她哽咽着,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宇文渊所有责备的话语都化为了无声的心疼。他叹息一声,再次将她拥紧,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声音柔和下来:“傻丫头……以后,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要告诉本王,让本王陪你一起,听到没有?”
“嗯……”慕容汐在他怀中用力点头,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襟。
站在一旁的凌峰,早已识趣地低头退至角落,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为王爷和姑娘这深厚的情意感到欣慰。
温情片刻,慕容汐才从他怀中抬起头,擦干眼泪,将发现《沧溟异闻录》线索以及海蛇岛交易之事详细告知。
宇文渊听完,眼神冰冷:“果然是个局。对方算准了你会对这本游记志在必得。”他沉吟片刻,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将计就计。”
“王爷的意思是?”
“他们想引你上钩,本王便去做这个鱼饵。”宇文渊目光锐利,“不过,不是‘慕容玉’,而是……‘苏瑶’。”
慕容汐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眼睛一亮:“王爷是想……?”
“不错。”宇文渊点头,“对方目标是你,对‘慕容玉’必然严加防范。但若是一个与‘慕容玉’有关联、看似柔弱可欺的‘女眷’突然出现,急于为兄长(或情郎)换取救命之物……你说,他们会不会放松警惕?”
他这话说得平静,慕容汐却听得心惊肉跳。让他再次男扮女装,深入险境?她下意识反对:“不行!太危险了!你的伤……”
“本王的伤无碍。”宇文渊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况且,唯有如此,才能让对方露出破绽。凌峰会带人暗中布置,确保万无一失。”他看着她担忧的眼眸,放缓了声音,“放心,为了你,本王绝不会让自己有事。”
他的计划大胆而冒险,却也是目前打破僵局的最好方法。慕容汐知道劝阻无用,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万事小心。”
宇文渊反握住她的手,给予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京粤两地的线索,因宇文渊的到来而彻底交汇。一场围绕着《沧溟异闻录》、以海蛇岛为舞台,真假难辨的“交易”大戏,即将拉开帷幕。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即将互换。
**(第14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