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汐肩上的伤,在宇文渊近乎严苛的“监督”和精心照料下,愈合得很快。几日下来,虽还不能动用武力,但气色已恢复了大半,偶尔也能在营地附近稍微走动。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那层名为“性别”与“误解”的厚重壁垒一旦拆除,之前所有被压抑、被扭曲的情感便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疯狂滋长,缠绕在彼此心间。宇文渊不再需要为自己的心动寻找任何荒谬的借口,他可以坦然地将所有目光、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叫“慕容汐”的女子身上。
只是,这位靖安王殿下表达关切的方式,依旧带着他独有的、霸道的笨拙。
“风大,回去。”见慕容汐站在坡上远眺,宇文渊立刻拿着自己的披风过来,不由分说地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动作强硬,眼神里却是不容错辨的担忧。
“药喝了?”用膳时,他会不动声色地将滋补的汤羹推到她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直到她乖乖喝完最后一滴。
甚至夜里,他也会以“守卫安全,以防余孽”为由,坚持宿在她的帐篷外间,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刻惊醒查看,确保她安然无恙。
慕容汐由着他去,心中既觉温暖,又有些哭笑不得。她这位杀伐决断的王爷,谈起“守护”来,竟像个紧张过度的老妈子。
这日午后,慕容汐正靠在榻上看书(书是宇文渊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杂记,怕她闷),宇文渊坐在一旁处理凌峰送来的公务,帐内一片静谧安宁。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一个清脆娇蛮的女声。
“让开!本小姐要见你们那个俊俏的账房先生!”
是火凤凰!
宇文渊的眉头瞬间拧紧,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手中的笔也顿住了。
慕容汐抬眸,正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与警惕?她唇角微勾,放下书卷,饶有兴致地看向帐帘方向。
凌峰一脸为难地进来禀报:“王爷,慕容姑娘,是火大小姐,她坚持要见……慕容姑娘。” 凌峰机智地改了口。
“不见。”宇文渊想也不想,冷声回绝,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这女人,上次就对汐儿……不,是对女扮男装的汐儿意图不轨,现在又来做什么?
“王爷何必如此拒人千里?”慕容汐却轻笑出声,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火大小姐性情直率,或许是有正事呢?请她进来吧。”
宇文渊不赞同地看向她,却见她对自己眨了眨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心中莫名有些憋闷,却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驳了她的意思,只得冷哼一声,算是默许。
火凤凰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依旧是一身火红骑装,明媚张扬。她一进来,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靠在榻上的慕容汐,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呀!你果然在这里!”她几步冲到榻前,完全无视了旁边脸色黑如锅底的宇文渊,关切地看着慕容汐,“我听说你们前几日遇袭了,你受伤了?严不严重?我这有我们寨子里最好的伤药,对外伤最是有效!”
说着,她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瓶,要往慕容汐手里塞。
慕容汐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横插过来,精准地截住了那个玉瓶。
宇文渊将玉瓶拿在手中,看也没看,随手就扔回给火凤凰,语气冰冷疏离:“不劳费心,她的伤,本王自会照料。”
火凤凰接住玉瓶,柳眉倒竖,瞪着宇文渊:“喂!黑脸王爷!我是给这位……这位姑娘的,又不是给你的!你凭什么替她做主?!”
她这才注意到,慕容汐今日未束胸,青丝也只是松松挽起,虽穿着素净,却难掩那份清丽脱俗的气质,与之前那位“俊俏账房”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融合了英气与柔美,让她看得更是心痒难耐。
宇文渊见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慕容汐,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他上前一步,几乎是用身体挡住了火凤凰的视线,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就凭她是本王的人!她的安危,自有本王负责,无需外人插手!”
又是这句“本王的人”!
火凤凰气得跺脚,却碍于宇文渊的威势不敢硬闯,只好隔着他对慕容汐喊道:“姑娘!你别怕他!要是他欺负你,你就来我们黑风寨!我火凤凰罩着你!”
慕容汐看着宇文渊那副如同护食的猛兽般的背影,再听听火凤凰那“豪气干云”的承诺,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绽放,不仅看呆了火凤凰,连正在散发冷气的宇文渊都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回头看她。
慕容汐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才对火凤凰温和笑道:“多谢火大小姐好意。我的伤已无大碍,王爷……待我极好。”
她语气自然,那句“待我极好”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火凤凰看看慕容汐,又看看虽然依旧黑着脸、但眼神在看向慕容汐时明显柔和了几分的宇文渊,顿时明白了什么。她虽然性子直,但不傻,这俩人之间那无形的氛围,根本插不进第三个人!
她撇了撇嘴,有些悻悻然,但更多的是好奇:“好吧好吧!算本小姐多管闲事!不过……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我们黑风寨?”
宇文渊眼神一凝:“是又如何?”
火凤凰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那就巧了!本小姐正要回去!不如……我给两位带路?有本小姐在,保管你们一路畅通无阻,还能……省去不少麻烦哦?”她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宇文渊和慕容汐交换了一个眼神。有火凤凰这个“内部人士”带路,确实能省去很多探查的功夫,甚至可能接触到核心机密。
“条件?”宇文渊直接问道,他不信这丫头会无缘无故帮忙。
火凤凰嘿嘿一笑,目光再次瞟向慕容汐,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条件嘛……就是这一路上,这位姑娘得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不行!”宇文渊想也不想,断然拒绝!让这女人接近汐儿?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慕容汐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他微微颔首,然后对火凤凰笑道:“只要大小姐不嫌闷,自然可以。”
“成交!”火凤凰高兴地一拍手,得意地瞥了宇文渊一眼,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帐内重新恢复安静。
宇文渊转过身,看着一脸笑意的慕容汐,眉头紧锁,语气酸溜溜的:“你为何答应她?那女人对你……没安好心!”
慕容汐伸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笑道:“王爷这是……吃味了?”
宇文渊抓住她作乱的手,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他将她拉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闷声道:“本王不喜她看你的眼神。” 那样直白,那样充满占有欲,让他极度不适。
慕容汐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宁。她轻声道:“王爷放心,我心里只有谁,难道您还不知道吗?答应她,只是为了案子。有她引路,我们能更快找到线索。”
宇文渊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心里那点别扭就是挥之不去。他收紧手臂,霸道地宣布:“总之,离她远点!到了黑风寨,一切听本王安排!”
“好,都听王爷的。”慕容汐从善如流地应道,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听安排?那要看是什么安排了。若是王爷又想把她藏在绝对安全的地方,那她可未必会乖乖听话。
新的旅程,即将在黑风寨大小姐的“带领”下开始。而靖安王殿下的“护妻”之路,以及潜藏在黑风寨深处的更大阴谋,也正等待着他们。
情感的甜蜜与案件的危险交织,吸引力,正来自于他们如何携手,在这漩涡中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