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弃砖窑的抓捕行动异常顺利,顺利得让宇文渊心生疑虑。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前来与苏侧妃(替身)接头的北狄暗探擒获,然而,此人并非代号“赤那”的核心人物,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传递消息的小卒。从小卒口中,只撬出“赤那”大人行事谨慎,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以及下次可能的联络方式,线索似乎再次中断。
宇文渊并未气馁,他下令严密封锁消息,对外宣称已擒获北狄重要暗探“赤那”,正在加紧审讯。同时,他根据那小卒的零星供词和慕容汐留下的北狄王庭地图,结合之前掌握的所有信息,重新梳理线索,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几个此前并未重点关注的、与边境榷场往来密切的皇商以及兵部几位职权看似不重,却能接触到军械调配核心环节的中层官员。
果然,不过两日,便有鱼儿上钩。一位负责军械档案管理的兵部主事,竟在深夜试图焚毁一批陈旧卷宗时被当场拿获。经过连夜突审,这位主事心理防线崩溃,交代出他长期受一位代号“灰隼”的上线指令,篡改、销毁特定军械的出入库记录,而“灰隼”……经查证,竟与之前自杀的员外郎李崇过从甚密,极有可能就是真正的“赤那”!
顺着这条线,宇文渊终于锁定了“赤那”的真实身份——一位常年往来于边境、背景深厚、与多位宗室权贵交好,表面上却是清清白白的皮货商,胡商阿史那德。
就在宇文渊准备对阿史那德实施抓捕时,逐风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阿史那德在其货栈内暴毙,死因是中了北狄特有的剧毒“鹤顶红”,显然是被人灭口。但其货栈的密室内,却找到了一批未来得及转移的、与朝中某些官员往来的密信和账册,其中赫然提到了通过南山马场转运军械的具体细节,以及……与北狄王庭某位实权人物的直接关联!
线索再次指向北狄王庭深处!宇文渊看着那些密信,心中凛然。慕容汐北行的目的,果然与此有关!她是否早已料到阿史那德会被灭口?是否早就知道这些密信的存在?她此刻深入北狄,岂不是自投罗网?
一股强烈的担忧再次攫住宇文渊的心。他立刻加派人手,一方面根据密信内容继续深挖朝中残余内鬼,另一方面,不惜动用潜伏在北狄的所有暗线,全力打探慕容玉的消息,确保其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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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北狄王庭,圣山脚下。
慕容汐并未直接潜入守卫森严的王庭核心,而是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精妙的易容术,扮作一个前来圣山朝拜的普通牧民女子,混入了山脚下最大的集市。这里鱼龙混杂,消息灵通,是获取情报的最佳地点。
她在一处贩卖药材的摊位前驻足,看似随意地挑选着草药,实则用流利的北狄语与摊主,一位眼神精明、脸上带着风霜痕迹的中年汉子低声交谈。
“今年的雪莲,成色似乎不如往年。”慕容汐捻着一朵干枯的雪莲,语气平淡。
那摊主眼皮微抬,看了看她,也用北狄语回道:“圣山风雪大,好的雪莲都长在险处,难采啊。姑娘若是想要上品,或许得去‘鹰落崖’碰碰运气。”
“鹰落崖”正是慕容汐地图上标注的一处隐秘通道入口附近的标志性地形!
慕容汐心中了然,知道接上了头。她放下雪莲,状似无意地道:“听说王庭近来不太平,似乎是在搜捕什么人?可别影响了我们这些小民朝圣。”
那摊主(实为慕容汐布下的暗桩)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可不是嘛,听说是个南边来的细作,厉害得很,在圣地盗走了宝物,大王发了好大的火,守卫比以前严了三倍不止!尤其是几位王爷和将军的府邸,进出盘查得极严。”
南边来的细作?盗宝?慕容汐心中冷笑,这北狄王倒是会找借口。她继续套话:“哦?不知是哪位王爷府上盘查最严?”
“自然是左贤王和右谷蠡王麾下……”摊主说着,忽然话音一顿,目光警惕地扫向集市入口。
慕容汐也顺势望去,只见一队衣着华丽、侍卫簇拥的人马正缓缓行来,为首的是一位穿着北狄贵族服饰、面容英俊却带着几分阴鸷的年轻男子。
慕容汐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此人竟是北狄左贤王之子,乌维!也是当年与她……有过一段渊源的“故人”!
她立刻低下头,借整理头巾掩饰面容。乌维怎会突然来到这山脚集市?
只见乌维勒住马,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集市,最终,竟定格在了慕容汐所在的这个药材摊位!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策马缓缓走了过来。
“抬起头来。”乌维用马鞭指向低着头的慕容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慕容汐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却不露分毫,依言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经过易容、平淡无奇、带着高原红的牧民女子的脸,眼神怯懦而茫然。
乌维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变得兴趣缺缺。他转而看向那摊主,冷声道:“近日可曾见过形迹可疑的南人?尤其是……身形清瘦,眼神特别的男子?”
摊主连忙躬身回答:“回小王爷,小的未曾见过。”
乌维哼了一声,似乎本也没抱太大希望,调转马头,带着侍卫离去。
直到那队人马消失在集市尽头,慕容汐才缓缓松了口气,背后惊出一层冷汗。乌维的出现绝非偶然,他口中的“南人”、“眼神特别的男子”,目标直指自己!北狄王庭的搜查力度,远超她的预期。
“主人,此地不宜久留。”那摊主暗桩低声道。
慕容汐点头。乌维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原定通过“鹰落崖”潜入的路线风险大增。她必须立刻调整方案。
她看了一眼乌维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锋芒。
乌维……
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或许……可以从你这里,打开突破口。
她迅速与暗桩交代了几句,定下了新的联络方式和行动计划,随即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熙攘的集市人群中。
北狄王庭的风云,因她的到来,即将掀起更大的波澜。而远在京城的宇文渊,收到北狄暗线传回的“集市遇乌维小王爷盘查”的消息时,握着纸条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慕容玉,你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