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湾的七月清晨，海雾如常。
今天24号码头附近的水域，被一层不同寻常的寂静笼罩。
码头工人和日常货船都被临时调离，只留下三艘停泊在泊位上的大型远洋货轮。
少数身穿统一深蓝色工作服、神情严肃的人员在忙碌。
这三艘船，就是林承志“归国船队”的核心：
英国造“大洋号”、美国造“太平洋贸易者号”，一艘从德国汉堡船厂购得、船龄较新的“汉萨商人号”。
它们都经过了为期数月的秘密改造，此刻正进行着启航前的最后伪装和检查。
林承志站在码头的木质栈桥上，海风吹拂着他深蓝色的外套。
他手里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三艘船的外观。
奥托·施密特和詹姆斯·麦卡伦站在他身旁，两人都穿着便于活动的工装，手里拿着厚厚的检查清单。
“外观检查，第一项：船名和注册信息。”奥托翻着清单。
“‘大洋号’已重新注册为‘北斗星号’，船籍港改为香港。
‘太平洋贸易者号’改为‘南十字星号’，船籍港新加坡。
‘汉萨商人号’改为‘天狼星号’，船籍港上海。
所有文件齐全，经得起常规海关检查。
船体涂装已全部更新，旧标识彻底清除。”
林承志将望远镜对准“北斗星号”的船艉。
那里新刷的白色船名在晨雾中清晰可见，下方是小小的香港英文字样。
船体被重新漆成这个时代远洋货轮最常见的深灰色，看起来毫不起眼。
“第二项：甲板可见设施。”麦卡伦接话。
“按照您的要求，所有改造过的‘特殊结构’。
包括舰桥两侧预留的机枪\/小口径火炮基座、后甲板经过加固的区域、以及几处伪装成通风管的无线电天线基座。
都已用帆布、木箱或标准甲板设备进行遮挡和伪装。
非专业人士即便登船检查，也很难看出异常。”
林承志点头，目光扫过“南十字星号”的后甲板。
那里堆放着一些用防水帆布覆盖的“矿山机械零件”木箱，巧妙地遮挡了下方的加固甲板区域。
几根加粗的“通风管”与船上其他管道融为一体。
“第三项：货舱内部。”奥托继续道。
“核心货物已按计划装载完毕：
一、‘北斗星号’三号货舱，下层：二十个特制密封箱，内装‘鲨鱼级’潜艇全套微缩图纸胶片、关键精密仪器样品、速射炮改进型核心部件。
中层：五十吨标准金锭（分装于一百个加固木箱中，混装在‘矿山设备’中）。
上层：普通纺织品和五金工具作为掩护。”
“二、‘南十字星号’主货舱，下层：拆解后的‘龙渊一号’验证艇核心部件（耐压壳体分段、电动机、蓄电池组），同样混装在‘工业设备’中。
中层：三百吨高品质特种钢材（装甲钢胚料、炮钢）、精密机床关键部件。
上层：小麦和罐头食品。”
“三、‘天狼星号’，主要装载愿意随行的工程师、技工及家属共87人，以‘矿业公司聘请的技术团队及家眷’名义登记。
他们的个人行李中，夹带着大量技术手册、图纸手稿和个人工具。
此外，该船还携带了足够三艘船航行六个月的食品、药品、淡水以及……自卫武器弹药。”
麦卡伦补充道：“所有核心货物装载时，都安排了最可靠的人员监督，确保位置准确、固定牢固、伪装到位。
货物清单经过精心设计，即使开箱抽检，表面看到的也都是合法合规的工业品或日用品。”
“船员呢？”林承志放下望远镜，问道。
“船员分为三部分。”奥托回答道。
“第一部分，三艘船的高级船员，全部是从阿拉斯加航运和‘炎黄矿业’自有船队中挑选的最忠诚、经验最丰富的老手。
都经过严格背景审查，并且家属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和‘特别关照’。
他们知道此行的重要性，但只知道是‘执行一项特殊运输任务’，不清楚具体货物细节。”
“第二部分，普通水手和勤杂工，大部分是通过可靠中介招募的华人，小部分是信得过的爱尔兰和德国水手。
他们只负责日常航行操作，接触不到核心区域。
每艘船上有我们安排的十名‘特殊安保人员’，伪装成水手或技工，负责内部警戒和应急反应。”
“第三部分，”麦卡伦压低声音。
“每艘船暗舱内，还隐藏着一个小型的‘技术保障小组’。
由随行的核心工程师和圣殿骑士团提供的两名‘技术顾问’组成。
他们平时不露面，只在紧急情况下或需要维护精密设备时才会出来。
他们的舱室经过特殊隔音和加固，有独立的通风和逃生通道。”
林承志对安排基本满意。
最关键的考验还在后面，航行途中的安保，特别是应对可能的海上袭击。
“自卫武器配备情况？”他问。
麦卡伦的表情变得严肃。
“根据您‘隐蔽但有效’的原则，每艘船都秘密安装了：
舰桥两侧隐蔽炮位各一门37mm哈乞开斯五管回转炮，弹药基数每门200发。
前后甲板暗舱内各储备四挺马克沁重机枪，必要时可迅速架设在预设基座上。
此外，船员配发温彻斯特杠杆式步枪和柯尔特左轮手枪各50支，用于近战和登船防御。”
“火力不算强，但突然性和密度足够应对一般海盗或小型袭击舰。”麦卡伦评估道。
“更重要的是，我们为三艘船加装了额外的水密隔舱和消防系统，生存能力比普通货船强得多。
‘天狼星号’上还携带了两艘经过改装、航速较快的小型艇，用于侦查、联络或紧急撤离。”
林承志沉思片刻：“无线电设备呢？”
“每艘船都安装了基于特斯拉改进的短波无线电收发机，有效通讯距离在白昼约200海里，夜间可能更远。”奥托回答道。
“按照计划，航行初期将保持无线电静默，只在特定时间窗口或紧急情况下开机。
我们设计了一套简单的密码本，用于船队内部联络。”
一切似乎都已准备就绪。
三艘经过伪装的货船静静地停泊在码头，看起来与无数往来于太平洋两岸的普通商船没有任何区别。
船上装载的，却是足以改变一个国家军事实力和工业基础的核心技术、顶尖人才和巨额资本。
“登船，做最后的检查。”林承志下令。
他们首先登上“北斗星号”。
船长是个五十多岁、面色黝黑、留着浓密灰白胡子的苏格兰人，名叫麦克。
他穿着整洁的船长制服，在舷梯旁迎接。
“林先生，欢迎登船。”麦克船长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苏格兰口音。
“所有货物已按清单装载固定完毕，船员全部就位，引擎和导航设备检查正常，随时可以启航。”
林承志点点头，在麦克的陪同下，深入船舱检查。
他们走过堆满木箱的货舱，表面看都是“德克萨斯机械公司”出品的采油设备部件。
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木箱夹层里，藏着“鲨鱼级”潜艇的全套心脏。
在轮机舱，林承志特意检查了那几台经过改装、功率提升了百分之十五的蒸汽机。
改装工作是由圣殿骑士团介绍的德国工程师秘密完成的，目的是在必要时能够短暂爆发出超越普通货船的速度。
他们又检查了隐蔽炮位，平时被伪装成储物柜，打开后里面是保养良好的37mm速射炮和弹药架。
操作炮位的水手都是前阿拉斯加护矿队的老兵，面无表情地向林承志行礼。
最后来到舰桥。
这里看起来与普通商船舰桥无异，但在海图桌下方，有一个隐蔽的夹层，里面放着那台无线电设备和密码本。
“麦克船长，”林承志站在舰桥窗前，望着雾气朦胧的海湾。
“你知道这次航行的特殊性。
我不要求你与人交战，但如果遭遇无法避免的袭击……
我要你记住，你船上的货物，比这艘船和你我的生命都重要。
必要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麦克船长挺直腰板，灰蓝色的眼睛直视林承志：“先生，我十六岁出海，在海上漂了三十多年。
我知道什么东西值得用命去护着。
您放心，‘北斗星号’上的货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落入不该得的人手里。”
林承志拍了拍老船长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同样的检查在“南十字星号”和“天狼星号”上进行。
情况大致相同，物资、人员、伪装都到位，船员士气高昂带着远航前特有的紧张。
下午三点，所有检查完毕。
林承志、奥托和麦卡伦重新回到码头。
“先生，所有准备就绪。”奥托汇报道。
“按照计划，船队将于四十八小时后，也就是7月5日清晨六点，趁雾最浓时启航。
航线已设定：先向西偏南航行，避开常规商路，在距离海岸三百海里外转向正西，直驶夏威夷。
在夏威夷短暂休整补充后，继续向西，经关岛附近海域，最终抵达上海吴淞口。
全程约六千五百海里，预计航行时间四十到四十五天。”
“护航安排？”林承志问。
“圣殿骑士团通过他们在南太平洋的一些‘关系’。
安排了一艘悬挂秘鲁国旗的武装邮轮‘的的喀喀号’。
将在我们离开美国领海后，在预定坐标与我们汇合。
名义上是‘结伴同行’，实际上提供外围警戒和支援。”麦卡伦答道。
“但‘的的喀喀号’火力也有限，主要起威慑和通讯中继作用。”
林承志望着那三艘即将载着他的希望和财富驶向远方的船只，心中百感交集。
几年的积累，最终都要靠这三艘看似普通的船，跨越万里波涛，运回故土。
“通知各船，最后四十八小时，全员在船待命，严禁无故离船。
加强码头警戒，任何可疑船只或人员接近，立即报告。”林承志下令。
“奥托，你留在旧金山，总揽后续事宜。
麦卡伦，你随‘天狼星号’同行，负责协调船队技术事务。我乘‘北斗星号’。”
“是！”
“是！”
两人领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