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阳光正好。
轧钢厂的大喇叭在上午十点准时响起,播音员于海棠清脆悦耳的声音传遍厂区每一个角落:
“全体职工同志们,现在播送一则重要人事通知。
经厂党委研究决定,并报上级批准。
任命李唯同志为红星轧钢厂副厂长,主管技术革新和设备改造工作……”
消息一出,全厂各个角落都听到了。
三车间的工人们最先沸腾起来。
老王主任激动得摘下帽子,使劲挥舞着:“好!太好了!咱们李工……不,李副厂长,实至名归!”
王卫国更是直接从车床上跳下来,跟几个年轻工人抱在一起又笑又跳:“师父当副厂长了!师父当副厂长了!”
其他车间的工人们听到广播,也纷纷议论起来。
“李副厂长啊!我就说肯定是他!”
“那可不,人家是真有本事,三车间那老生产线硬是让他给盘活了!”
“听说考核期三个月,产量提了快一半,质量还上去了,这不服不行!”
“郭福海那事听说了吗?自己竞争不过就使阴招,活该被抓!”
“……”
厂办公楼里,各科室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的替李唯高兴。
但有的像设备科那样,曾经跟着郭福海一起给李唯使过绊子的人,则一个个面色尴尬。
心里七上八下。
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年轻副厂长会怎么对待他们。
杨厂长办公室里。
李唯坐在沙发上,接过杨厂长递过来的一杯茶。
“李副厂长,感觉怎么样?”
杨厂长笑呵呵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欣赏。
“厂长,您还是叫我小李吧,听着习惯。”
李唯笑了笑,态度依旧谦逊。
“那不行,该有的规矩要有。”
杨厂长摆摆手,正色道,“你现在是厂领导了,要尽快进入角色。
三车间的成功经验,要在全厂推广,这可是个大工程。”
“我明白。”
李唯点点头,“已经有一些初步想法,等整理好了向您汇报。”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雷厉风行的劲儿!”
杨厂长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办公室给你安排好了,就在我隔壁。
配车手续也在办,这两天就能下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工作,李唯才起身告辞。
走出厂长办公室,走廊里遇到的几个中层干部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打招呼:“李副厂长好!”
李唯一一颔首回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既不显得高高在上,也不过分亲热。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身份和处境都不同了。
但内核不能变。
还是那个想把技术搞好的李工。
只是肩上担子更重了。
四合院里,消息传得更快。
李唯还没下班,院里就已经炸开了锅。
前院阎富贵正在摆弄他的菊花,就听到刚从厂里回来的阎解放带回的消息。
手一抖,差点把一盆精心培育的墨菊给碰翻了。
“什么?任命都下来了?”
阎富贵扶了扶眼镜,声音都变了调。
“千真万确!全厂广播的!”
阎解放兴奋得不行,“爸,您说李工,不,李副厂长会不会照顾照顾咱们家?
我这临时工都干两年了……”
“去去去,别瞎想!”
阎富贵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活络开了。
中院,一大妈正在水池边洗菜。
听到消息,手里的萝卜差点掉进池子里。
“哎哟我的天!李唯当副厂长了?”
她赶紧擦擦手,小跑着回屋找易中海,“老易!老易!出大事了!”
易中海正坐在屋里听收音机,闻言抬起头:“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李唯当副厂长了!厂里刚广播的!”
易中海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股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李唯身份越来越高了,眼界也越来越高了。
以前那些陈皮子烂谷子的事情恐怕早就不在乎了。
还好自己及时低头了。
“好事啊!这是咱大院的光荣!晚上得庆祝庆祝!”
后院,刘海中正端着茶缸子在院里溜达。
听到消息,茶缸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洒了一鞋。
他却顾不得烫,一把抓住传话的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工当副厂长了!副厂长!”
刘海中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脸色变了又变。
他想起自己当年当二大爷时的风光。
再看看如今,人家李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厂长,自己却……
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转念一想,李唯当副厂长,对自己也不是坏事。
毕竟是一个院里的,总有点香火情分。
想到这里,刘海中又振奋起来,琢磨着晚上要不要去李唯家道个喜。
傻柱今天在家里研究新菜式。
听到外面闹哄哄的,推开窗子一问,顿时乐了。
“嘿!四大爷真行啊!这就当上副厂长了!”
他搓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不行,我得做几个好菜,晚上给四大爷庆祝庆祝!”
何大清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正摆弄他那些花籽。
他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李副厂长好人啊,人也好,也有本事。
当上副厂长好事!
傍晚时分,李唯骑着自行车回到大院。
刚一进院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院里站满了人。
男女老少都有。
一个个脸上带着笑,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李副厂长回来啦!”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紧接着,各种祝贺声此起彼伏:
“恭喜李副厂长!”
“李副厂长高升!”
“咱们大院出人才了!”
“……”
李唯赶紧下车,笑着朝大家拱手:
“谢谢各位邻居!都是厂里领导栽培,大家太客气了!”
易中海作为一大爷,带头走上前,握住李唯的手用力摇了摇:
“李唯啊,不,李副厂长,这是咱们大院的光荣!
晚上咱们简单庆祝一下,我已经让老阎去订了两桌菜,就在中院摆!”
“不用了,这太破费了。”
李唯连忙推辞。
如今真是时过境迁。
以前他办宴席,院里的人都是想着法的占他便宜。
现在却成了院里的邻居自愿掏钱。
“不破费不破费!”
阎富贵凑过来,脸上笑开了花,“这是大喜事!应该的!”
刘海中也挤过来,想在李唯面前露个脸。
他肥胖的脸上堆着笑:“李副厂长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以后还得您多关照!”
李唯应付着众人的祝贺,好不容易才脱身回到自己家。
一进门,娄小娥就扑了上来,“老公,你真当副厂长了?”
“广播都放了,还能有假?”
李唯笑着抱住她,发现她眼睛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还哭了?”
“我这是高兴的!”
娄小娥抹了抹眼睛,又笑了起来,“你说你,进厂这才几年,就当上副厂长了!
我爸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高兴坏了!”
“爸那边我去说。”
李唯松开她,看了看屋里,“孩子呢?”
“让后院张嫂帮忙看着呢,院里这么闹,怕吓着他们。”
娄小娥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杨厂长派人送东西来了!”
她指了指桌上。
一个崭新的牛皮公文包,一支英雄牌钢笔,还有一个印着厂徽的笔记本。
“杨厂长有心了。”
李唯上前拿起公文包,摸了摸,质感很好。
“还有呢!”
娄小娥又从里屋拿出一个布包,“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唯打开一看,是一套崭新的深蓝色中山装,料子厚实,做工精细。
“这是……”
“这是我爸托人从上海带来的!”
娄小娥眼睛亮晶晶的,“他说你肯定能当上副厂长,得有身像样的行头!你看看合身不?”
夫妻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傻柱的大嗓门:“四大爷!四大爷在家吗?”
李唯开门,傻柱端着一个大托盘站在门口。
上面摆着四五个菜,都用碗扣着,热气从缝隙里冒出来。
“傻柱,你这是?”
“给您庆祝啊!”
傻柱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特意做了几个拿手菜,您尝尝!”
说着不由分说就进了屋,把菜一盘盘摆在桌上。
红烧肉、清蒸鱼、宫保鸡丁、醋溜白菜,还有一大碗鸡蛋汤,香气扑鼻。
“这也太多了……”
李唯哭笑不得。
“不多不多!”
傻柱搓着手,“您现在是副厂长了,这符合您的身份!”
正说着,何大清也来了。
手里提着一瓶酒,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李副厂长,听说您高升了,我……我带了瓶酒,不是什么好酒,您别嫌弃。”
李唯赶紧把他让进来:“您太客气了,快进来坐。”
何大清进了屋,把酒放在桌上,看着一桌子菜,又看看儿子。
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出一句:“柱子手艺还行……”
傻柱难得没跟他爹顶嘴,反而接话道:“都是跟我爸学的底子。”
李唯看着这父子俩,心里感慨。
人都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