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纸,照亮了何家满室的狼藉与颓败。
何大清和翠花没有再吵,但是却当对方不存在似的,俩人各占一头,划清了界限。
不过翠花心里也门清,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待不了多长时间了,就看何大清接下来怎么赶她走了。
她要在这之前做好准备。
只是真的能如她所愿吗?
前院阎富贵家,三位管事大爷齐聚一堂,脸色都异常凝重。
易中海将昨夜所见,以及后续翠花那些诛心之言,原原本本告知了另外两位。
“唉……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易中海重重磕了磕烟袋锅子,眉头拧成了死结,显然他也知道此事的棘手。
“再这么下去,何家就真的散了,而且非得闹出点大事不可!
咱们院里,丢不起这个人!
再说了,都和何家是多少年的老街坊了,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清就这样废了!”
刘海中挺着肚子,官腔十足:“这个情况,很严重,非常严重!
已经超出了我们院里能调解的范围了!
必须上报,请街道的李主任来主持大局!”
他对于能直接与街道领导对接,内心甚至有点隐秘的兴奋。
阎富贵扶了扶眼镜,小眼睛里闪着精光:“上报是肯定要上报的。”
“不过……
这事咱们得统一口径。
主要是反映家庭不和、影响大院安定团结,至于那些污糟的细节……”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还是留给李主任自己判断为好。”
他这是怕说得太明白,连带影响了整个大院在街道的评优。
三人达成一致,当即由易中海执笔,写了一封情况说明,直接送到了街道办事处李主任的桌上。
李主任看完信,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对何大清有点印象,是个老实巴交的厨子,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能闹出这么不堪的事情。
下午,李主任就带着两名干事,亲自来到了四合院。
三位大爷早就候着了,连忙将李主任请到易中海家堂屋,又是一番详细的汇报和补充。
李主任听得面色沉静,偶尔问一两个关键问题。
“也就是说,这个翠花同志,现在的户口还在农村,并没有迁过来?”
“是,是这么个情况。”易中海连忙点头。
“她和何大清同志结婚,主要是为了解决城里生活问题?”
“这……从她昨晚的话里听,是这么个意思。”刘海中抢着回答。
李主任心里有数了。
她起身说道:“走吧,去何大清家看看。”
一行人刚走出易中海家,正准备往中院何家去,恰巧看见李唯推着自行车准备出去。
车把上还挂着个网兜,里面是几本厚厚的技术书籍和一些零件。
“李主任,您来了。”
李唯停下车子,打了个招呼,态度不卑不亢。
“是李工啊,您这是?”
李主任对李唯很客气,她知道这是厂里的技术尖子,还是区里都挂上号的人才。
“嗯,回来拿点资料。”
李唯笑了笑,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三位大爷凝重的脸色和何家紧闭的房门,随口问道,“这是……院里有什么事?”
易中海叹了口气:“还不是老何家那点事,闹得不像话,请李主任来给拿个主意。”
李唯闻言,点了点头,像是随口闲聊般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这种牵扯到户口和生计的,最难办。
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昨天去第三机械厂办事,好像听说他们那边扩建,后勤食堂正在招一批临时工,条件好像放得还挺宽,或许能帮忙解决一些实际困难。”
李主任一愣,脑袋里像是有什么灵光闪过。
还不等她细问,李唯就告别了。
“李主任您忙,我还有工作。”
说完,他推着车就走了出去。
李主任看着李唯离开的背影,想着他刚才像是随口说的话,心里有了些计较。
“小王,你去敲一下门。”
几个人来到何家,李主任让小王干事去敲门,不料被刘海中给抢先了。
“李主任,我来,我来!”
刘海中认为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随即开始敲门,“何大清,开门,快开门,李主任来了!”
进到何家,李主任看到形容枯槁、满身颓废的何大清,以及虽然强作镇定但难掩惶恐的翠花,更是印证了之前的判断。
她没有绕弯子,直接对翠花说道:“翠花同志,你和何大清同志的情况,院里已经向我们反映了。”
翠花身子一颤,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根据政策,你的户口问题,如果不能通过正当途径解决,是不能长期居住在这里的。
街道有规定,对于……嗯,对于情况特殊的,如果无法证明有稳定生活来源和正当居留理由,我们可能需要联系你原籍的公社,协商遣返事宜。”
遣返两个字,像一声霹雳,狠狠砸在翠花心上!
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几乎站不稳。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被摆上了台面!
她要被赶回乡下了!
李主任看着她这副样子,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带着原则性:“当然,政策也不是一刀切。”
“如果,你能在城里找到正式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证明你可以自食其力,不成为社会和家庭的负担,情况也许会有所不同。”
工作?
正式的工作?
听到这些话,翠花心里一片冰凉。
她一个农村来的女人,没文化没技术,谁肯要她?
要是真的能找到工作,自食其力,她还何必做这些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她何尝不想通过堂堂正正的方式留在城里?!
何大清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李主任又例行公事地劝慰了何大清几句,无非是让他振作精神,处理好家庭关系等等,然后便带着干事离开了。
送走李主任,三位大爷看着失魂落魄的翠花和行尸走肉般的何大清,也只能摇头叹气,各自散去。
翠花瘫坐在冰冷的板凳上,感觉天都塌了。
遣返!
对现在的她来说,这和要她的命没区别!
李主任的话看似留了余地,可正式工作……
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她突然又想到了李主任临走前说的那件事。
虽然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至少也是个办法不是!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又有了活的希望。
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必须抓住!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依旧泥塑般坐在那里的何大清,眼神里重新燃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