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林叶的缝隙，在地面洒下斑驳的碎金。林风靠在一棵老松的树干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那柄缴获的日军士官刀——刀鞘上的樱花纹已被战火磨得模糊，却仍能看出当年锻造时的精细。昨夜炸毁军火库的硝烟味还残留在衣襟上，混杂着山林间的露水气息，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副营长，水。”陈虎递来一个军用水壶，壶身磕出了好几道凹痕，“李三那小子还在哭丧，赵队长正盯着他呢，跑不了。”
林风接过水壶，拧开盖子灌了一口，凉水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喉咙里的干涩。他望向不远处的临时营地，几个战士正围着篝火烤红薯，红薯的焦香飘过来，却勾不起他半分食欲。昨夜那个内奸的枪声总在耳边回响——那人穿着八路军的灰布军装，袖口还别着咱们的红星徽章，开枪时眼底的狠劲，比“黑风队”的特务还要毒。
“赵刚那边有消息吗？”林风把水壶递还给陈虎，声音有些沙哑。
“刚派去的通信兵还没回来。”陈虎蹲下身，用树枝拨了拨篝火，火星子溅起来，又很快熄灭，“不过张队长说了，赵刚带的人都是老兵，就算遇上鬼子搜山，也能撑到咱们接应。”
话刚落音，林叶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簌簌”声。林风猛地按住腰间的手枪，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谁？”
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少年从树后钻出来，手里攥着一根木杖，裤腿上沾着泥点，脸上还带着几分怯意：“俺、俺是李家村的，叫狗蛋。俺爹让俺来给八路军送消息，鬼子……鬼子要搜山了！”
林风站起身，缓步走到少年面前，尽量让语气温和些：“狗蛋，你慢慢说，鬼子什么时候来？来了多少人？”
狗蛋咽了口唾沫，手紧紧攥着木杖：“俺今早去山上砍柴，看见山脚下有好多鬼子，还有骑兵，大概……大概有两百多人吧？领头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军官，手里拿着刀，说要把八路军全找出来，为军火库报仇。”
“脸上带疤的军官？”陈虎皱起眉头，“肯定是之前在密道里跑掉的那个鬼子！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林风的手指在树干上轻轻敲击着，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两百多鬼子，还有骑兵，要是真搜上山来，咱们这几十号人加上伤员，硬拼肯定不行。而且赵刚的队伍还没消息，万一他们正好撞上鬼子的搜山队，后果不堪设想。
“狗蛋，谢谢你跑这一趟。”林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白面馒头，递给少年，“你快回去，路上小心，别让鬼子看见。”
狗蛋接过馒头，揣进怀里，又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说道：“俺爹还说，李三家里藏了个电台，鬼子昨天来的时候，还跟李三通过话呢！俺爹听见李三说‘八路军在西边山洼’，俺爹怕你们出事，就让俺赶紧来报信。”
“电台？”林风的眼神一沉。昨天抓李三的时候，搜遍了他家的屋子，也没找到电台，原来这老小子还藏了一手。看来李三跟鬼子的联系，比咱们想的还要深。
“陈虎，你带两个战士，把李三押过来，我要亲自审他。”林风转身对陈虎说道，“另外，让炊事班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准备转移，不能在这等着鬼子来围。”
“是！”陈虎应声起身，快步朝着营地走去。
没一会儿，陈虎就押着李三过来了。李三的双手被绳子绑着，脸上还带着泪痕，一看见林风，腿就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长官，俺真的啥都不知道啊！那电台不是俺的，是‘黑风队’的人放在俺家的，俺不敢不交啊！”
林风蹲下身，盯着李三的眼睛：“李三，我问你，昨天你跟鬼子通话，说‘八路军在西边山洼’，是哪个山洼？还有，鬼子搜山的路线，你知道吗？”
李三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含糊不清：“俺……俺不知道啊！俺就是照着鬼子说的念的，俺不知道是哪个山洼……”
“不知道？”林风的语气冷了下来，“昨天你还能说出军火库的秘密入口，今天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告诉你，鬼子现在就在山脚下，要是咱们被围住，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李三浑身一颤，抬起头，脸上满是恐惧：“俺说！俺说！俺听鬼子说，要搜西边的落马洼，还有北边的鹰嘴崖。他们说八路军肯定藏在那两个地方，因为那两处有水源，方便扎营。”
“落马洼和鹰嘴崖……”林风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地名。落马洼他知道，那里地势低洼，长满了芦苇，要是被鬼子围住，根本没地方躲。鹰嘴崖则更危险，崖壁陡峭，只有一条小路能上去，一旦被堵住，就是死路一条。
“赵刚他们昨天去的是哪个方向？”林风突然问道。
陈虎想了想：“好像是北边，说是去侦查鬼子的后续部队。”
“坏了！”林风猛地站起身，“赵刚很可能去了鹰嘴崖附近，要是遇上鬼子的搜山队，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一个通信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色苍白：“副营长！张队长让我来报信，赵队长他们在鹰嘴崖附近跟鬼子交火了！鬼子人多，赵队长让咱们赶紧去支援，不然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林风的心一沉，急忙说道：“陈虎，你带领大部分战士和伤员，转移到东边的清风峡，那里地形复杂，鬼子不容易找到。我带一小队人，去鹰嘴崖支援赵刚。”
“副营长，我跟你一起去！”陈虎立刻说道。
“不行，你得留下来保护伤员和李三。”林风拍了拍陈虎的肩膀，“李三知道不少鬼子的情况，不能让他出事。我带王二小、周强他们几个去就行，我们速度快，能尽快赶到鹰嘴崖。”
陈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林风打断了：“别废话，这是命令！你赶紧带着人转移，我们会尽快跟你们汇合。”
说完，林风转身对着不远处的几个战士喊道：“王二小、周强、张强（注：此处为同名战士，非队长张强），你们跟我走，去支援赵刚！其他人跟陈虎转移，动作快！”
“是！”王二小等人立刻应声，拿起武器，快步跑到林风身边。
林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三，又对陈虎叮嘱道：“看好李三，别让他耍花样。要是我们到了中午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去清风峡的预定地点，等我们的消息。”
“副营长，你一定要小心！”陈虎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带着王二小等人，朝着鹰嘴崖的方向跑去。山林里的小路崎岖难行，树枝时不时刮到衣服，留下一道道划痕。王二小跑在最前面，他从小在这山里长大，对地形熟悉得很，脚步轻快，很快就把众人带到了一条隐蔽的山道上。
“副营长，从这条道走，能更快到鹰嘴崖，而且不容易被鬼子发现。”王二小一边跑，一边说道。
林风跟在后面，时不时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山林里异常安静，连鸟叫声都没有，显然是鬼子的搜山队已经靠近了，惊走了山里的鸟兽。
跑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还有鬼子的喊叫声。林风立刻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大家小心，应该快到了。周强，你跟我从左边绕过去，看看情况。王二小、张强，你们在这待命，一旦有动静，就开枪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是！”众人齐声应道。
林风和周强猫着腰，沿着山道左侧的灌木丛，慢慢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移动。灌木丛里的荆棘刮得手臂生疼，他们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鹰嘴崖下的情况——赵刚带领的十几个战士，正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朝着对面的鬼子开枪。鬼子大概有五十多人，正围着岩石，不断地朝着里面射击，还有几个鬼子拿着手榴弹，准备朝着岩石后面扔。
“不好！鬼子要扔手榴弹了！”周强低声喊道。
林风眼神一凛，立刻从腰间掏出一颗手榴弹，拉掉引线，朝着鬼子的方向扔了过去。“轰隆”一声巨响，手榴弹在鬼子群中炸开，几个鬼子瞬间倒在地上。
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纷纷转过身，朝着林风和周强的方向开枪。赵刚趁机从岩石后面探出头，朝着鬼子喊道：“兄弟们，援军来了！冲啊！”
林风和周强趁着鬼子混乱，快步跑到岩石后面，与赵刚汇合。
“林风，你们可算来了！”赵刚脸上满是汗水，衣服上还沾着血迹，“鬼子太狡猾了，我们本来在侦查，结果被他们包抄了，好几个兄弟都受伤了。”
林风看了一眼岩石后面的伤员，眉头皱得更紧了：“现在情况怎么样？鬼子的主力在哪？”
“鬼子的主力应该还在后面，前面的只是先头部队。”赵刚喘了口气，“不过他们人多，咱们这点人，根本挡不住多久。而且我刚才看到，鬼子的骑兵正在往这边赶，估计很快就到了。”
林风朝着鬼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鬼子又开始朝着岩石后面射击，子弹“嗖嗖”地打在岩石上，溅起一片片碎石。他知道，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必须尽快想办法突围。
“赵刚，你有没有发现附近有其他的出路？”林风问道。
赵刚想了想，说道：“鹰嘴崖的后面有一条小路，不过很陡，而且长满了藤蔓，只能一个人一个人地爬过去。之前我侦查的时候看到过，只是没敢走，怕有危险。”
“不管有没有危险，咱们都得试试。”林风立刻说道，“周强，你带着伤员，先从那条小路爬过去，我和赵刚带着其他人，在这里掩护你们。等你们都爬过去之后，我们再跟上来。”
“副营长，我留下掩护，你带伤员先走！”周强立刻说道。
“不行，你对这里的地形不熟，留下掩护太危险。”林风摇了摇头，“我和赵刚留下，你们赶紧带着伤员走，动作快！”
周强还想争辩，却被赵刚拉住了：“听林风的，我们留下掩护，你们赶紧走。要是我们到了傍晚还没跟你们汇合，你们就先去清风峡，跟陈虎他们汇合。”
周强咬了咬牙，不再多说，扶起一个伤员，朝着鹰嘴崖的后面走去。其他战士也纷纷效仿，扶着伤员，慢慢朝着小路移动。
鬼子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加大了火力，朝着岩石后面疯狂射击。一个战士刚想站起来，就被一颗子弹打中了肩膀，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快把他拉回来！”林风喊道，一边朝着鬼子开枪，一边朝着那个战士的方向移动。赵刚则在一旁掩护，不停地朝着鬼子扔手榴弹，暂时压制住了鬼子的火力。
林风快步跑到那个战士身边，扶起他，朝着岩石后面拖去。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在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他咬了咬牙，没有停下脚步，终于把那个战士拖回了岩石后面。
“副营长，你受伤了！”赵刚看到林风手臂上的血迹，急忙说道。
“没事，小伤。”林风擦了擦手臂上的血，“周强他们应该快爬上去了，咱们再坚持一会儿，等他们安全了，咱们就撤。”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林风心里一紧，知道是鬼子的骑兵来了。他朝着赵刚使了个眼色，说道：“骑兵来了，咱们不能再等了，赶紧撤！”
赵刚点了点头，朝着剩下的几个战士喊道：“兄弟们，跟我走！”
说完，几人趁着鬼子骑兵还没赶到，快速朝着鹰嘴崖后面的小路跑去。小路果然陡峭，藤蔓缠绕在崖壁上，脚下的石头松动，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林风走在最后面，时不时回头观察鬼子的动静，确保没有鬼子追上来。
爬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他们终于爬上了鹰嘴崖的顶部。周强正带着伤员在上面等着，看到他们上来，立刻迎了上去：“副营长，你们没事吧？”
“没事，就是鬼子的骑兵来了，估计很快就会搜上来。”林风喘了口气，朝着周围看了看，“这里视野开阔，容易被鬼子发现，咱们得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周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松林：“那边有片松林，里面有个山洞，之前我侦查的时候发现的，咱们可以去那里躲一躲。”
众人立刻朝着松林走去，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山洞。山洞不大，刚好能容纳所有人。林风让战士们把伤员放在山洞里面，然后安排人在洞口放哨，自己则走到山洞的角落里，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揉了揉酸痛的腿。
“副营长，你的胳膊还在流血，我给你包扎一下吧。”一个伤员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布条。
林风接过布条，刚想包扎，突然听到洞口的哨兵喊道：“副营长！有情况！好像是鬼子的搜山队，朝着这边来了！”
林风的心一沉，急忙站起身，走到洞口，朝着外面看去。只见远处的山道上，一群鬼子正朝着松林的方向走来，大概有二十多人，手里拿着步枪，时不时地朝着周围的树林开枪。
“怎么办？副营长，鬼子快到了！”周强的声音有些紧张。
林风皱着眉头，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山洞的位置很隐蔽，只要哨兵不暴露，鬼子应该不会发现。但万一鬼子进了松林搜索，就麻烦了。
“大家都别出声，把武器放在身边，随时准备战斗。”林风压低声音，“哨兵注意观察，一旦鬼子靠近，就立刻通知我们。”
众人纷纷点头，屏住呼吸，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外面鬼子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还有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
鬼子越来越近，脚步声清晰可闻。林风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枪，手心全是汗水。他知道，现在不能慌，一旦慌了神，就会暴露目标，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还有鬼子的喊叫声。朝着松林走来的鬼子听到枪声，立刻停下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枪声？”一个鬼子军官喊道。
“好像是东边，可能是其他小队遇到八路军了！”另一个鬼子说道。
鬼子军官犹豫了一下，说道：“走！去东边看看，说不定能抓住八路军的主力！”
说完，一群鬼子转身朝着东边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松林外面。
山洞里的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瘫坐在地上。
“刚才那枪声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陈虎他们？”周强疑惑地问道。
林风摇了摇头：“不好说，陈虎他们应该在东边的清风峡，说不定是遇到了鬼子的其他小队。不过不管是谁，总算是帮咱们解了围。”
他看了一眼洞口，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松林，洒在地上，泛起一片金黄。
“现在天色晚了，鬼子应该不会再搜山了。”林风说道，“咱们先在山洞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想办法跟陈虎他们汇合。另外，派人去侦查一下，看看鬼子的动向，避免再遇到他们。”
“是！”周强立刻应声，起身朝着洞口走去。
林风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一刻也停不下来。昨夜的内奸、鬼子的搜山队、神秘的枪声……这一切就像一张网，紧紧地缠绕着他们，不知道下一个陷阱在哪里。而且李三还知道不少秘密，要是不能从他嘴里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会更加艰难。
就在这时，洞口的哨兵突然喊道：“副营长！有人来了！好像是自己人！”
林风立刻睁开眼睛，快步走到洞口，朝着外面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战士，正朝着山洞的方向跑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脸上满是焦急。
“是张队长派来的通信兵！”林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战士，急忙说道，“快让他进来！”
通信兵跑进山洞，气喘吁吁地说道：“副营长！张队长让我来给你送信，说李三在转移的路上跑了！陈虎他们正在追，让你这边尽快想办法，别让李三跟鬼子汇合，不然咱们的计划就全暴露了！”
“什么？李三跑了？”林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李三知道他们的转移路线，还知道鹰嘴崖的情况，要是他跟鬼子汇合，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刻站起身，对着众人说道：“情况紧急，李三跑了，很可能会去给鬼子报信。咱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不能让他得逞。周强，你带着伤员继续留在山洞里，等陈虎他们的消息。我带赵刚、王二小他们几个，去追李三。”
“副营长，我跟你一起去！”周强立刻说道。
“不行，你得留下来保护伤员。”林风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