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黑了下来。
原本只是阴沉的午后,现在却像是一块巨大的黑布蒙住了整个林场。这种黑,不是夜晚的自然黑,而是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墨色,连手电筒的光柱打出去都像是被吞噬了一半。
“局长,要下雨了。”林克抬头看着天空,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云层之间隐隐有紫色的电蛇在游走,却听不到雷声。这种闷雷在云里憋着的感觉,比炸雷更让人心慌。
“震为雷,这颗钉子属木,木引雷。”方东望看着那棵枯树,心中了然。
这里是“震木位”,周道明当年找的高人手段极高,利用这棵百年前被雷劈死的焦木作为载体,埋下了一根铜钉。这根铜钉吸纳了十年的地气和冤魂煞气,早已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聚合体。
现在要把它拔出来,等于是在给这个能量体“放气”,必然会引发天象异动。
“动手。”方东望脱掉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子,露出了精壮的小臂。他拿起工兵铲,对着枯树根部那个仿佛“鬼嘴”一样的裂缝位置,狠狠地挖了下去。
“叮!”
铲子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一声脆响。
方东望扔掉铲子,戴上手套,徒手扒开周围的黑泥。
在树根交错的缝隙中,露出发一截青黑色的物体。那是一根足有小臂粗的铜钉,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早已被铜锈和黑色的污血状物质覆盖。铜钉的大半部分都没入树根深处,仿佛和这棵死树长在了一起。
就在铜钉露出来的瞬间,天空中的闷雷终于炸响了。
“轰隆——!!!”
这一声雷响得极其突兀,就在两人头顶正上方炸开,震得林克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
紧接着,狂风大作。原本死寂的树林瞬间群魔乱舞,无数枯枝败叶被卷上天空,风声呼啸,如同万鬼夜哭。
“局长!这太危险了!咱们撤吧!”林克大喊着,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撤不了了!”方东望死死盯着那根铜钉。
【系统警告:木煞反噬正在启动!雷击概率提升至90%!请宿主在三分钟内完成拔钉,否则将被雷火吞噬!】
这是一场和老天的赌博。
方东望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铜钉露出的那一截。
冰冷。
刺骨的冰冷顺着掌心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握住的不是铜块,而是一块万年玄冰。方东望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脑海中更是响起了无数嘈杂的尖叫声,那是被镇压在此地的怨气在冲击他的精神防线。
“给我……起!”
方东望咬破舌尖,一口热血喷在铜钉上(血气破煞),同时调动全身的力量,猛地向上一拔。
纹丝不动。
这根钉子像是生了根,死死地咬住地脉。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这次直接劈在了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一棵松树上。火光瞬间冲天而起,焦糊味弥漫开来。
“局长!雷要劈下来了!”林克看着头顶那团越来越亮的云层,吓得脸都绿了,但他竟然没有跑,而是抄起工兵铲冲过来,“我来帮你!”
“别碰我!”方东望大吼,“你是凡体,碰了就会被煞气冲死!去旁边拿水浇树根!快!”
林克被吼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抱起那个从水坑里取水的大塑料桶,对着铜钉周围的泥土疯狂地浇水。
“哗啦——”
冷水浇在铜钉周围,竟然冒起了白烟。
水生木,看似是在助长木气,实则是为了导电!
方东望要利用即将落下的天雷!
“来吧!”方东望仰头看着天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将体内那一丝微弱的“官气”通过双手灌注进铜钉,这就像是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灯塔,瞬间吸引了天空中雷电的注意。
既然拔不出来,那就借天雷把它炸出来!
“轰——咔嚓!”
一道粗大的紫色闪电,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精准地劈向了那棵枯死的雷击木!
在那一瞬间,方东望松开手,猛地扑向旁边的土坑,同时将林克按倒在身下。
“趴下!”
巨大的爆炸声在耳边炸响,世界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白昼。
那是天雷之火与地底木煞的剧烈碰撞。枯树瞬间四分五裂,木屑横飞,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电流,将周围的草皮全部掀翻。
等到耳鸣声渐渐消退,方东望抬起头,吐出一口嘴里的泥土。
原本矗立枯树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焦黑的大坑。坑底依然冒着青烟,但在那堆焦炭之中,那根刻满符文的铜钉已经被彻底震了出来,横躺在地上,断成了两截,上面的符文也已经模糊不清,那种令人心悸的煞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雨,终于落下来了。
不是之前的阴冷小雨,而是畅快淋漓的倾盆大雨。雨水冲刷着焦土,也冲刷着弥漫在林场上空的阴霾。
方东望捡起那半截断钉,脑海中响起了悦耳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成功拔除“震木钉”(3\/9)!】
【获得功德值:5000点!】
【本次拔钉借助天雷之威,效果评级:完美!】
【解锁新技能:望气·听风(初级)。描述:宿主可捕捉方圆百米内带有强烈恶意的低语,那是风带来的秘密。】
方东望握着断钉,感受着体内某种桎梏被打破的轻松感。他看向还在发抖的林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抖了,雷都没劈死咱们,说明咱们命硬。”
林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巴,看着那个大坑,傻笑着:“局长,这……这也是科学?”
“当然。”方东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叫引雷除害,人工干预气象。”
……
与此同时,平阳县城,周家别墅。
周道明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拿着那一串价值连城的小叶紫檀佛珠,正在闭目养神。窗外的雷声隐隐传来,让他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突然,一阵剧烈的、仿佛要把头盖骨掀开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袭来。
“啊!”
周道明惨叫一声,手中的佛珠瞬间被捏断,珠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他双手抱着头,从椅子上滚落下来,这种痛感就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钉子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太阳穴。
“怎么回事……我的头……”周道明满地打滚,冷汗瞬间湿透了睡衣。
就在这时,书房角落里摆放着的一盆他精心养护了十年的罗汉松,“咔嚓”一声,主干竟然拦腰折断。
这盆罗汉松,是他当年请大师布下的“本命木”,对应着他在平阳县的根基。
树断,根动。
剧痛持续了整整五分钟才慢慢消退。周道明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灰败如土。看着那盆断掉的罗汉松,他的眼神从恐惧逐渐变成了怨毒。
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是震木位破了。那是他用来镇压城东气运、吸纳财气的钉子,被人硬生生拔了!
在平阳县,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
“方……东……望……”
周道明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一条受伤的毒蛇。
他颤抖着手,从地上捡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喂,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老板,有什么吩咐?”
“那个办事员,留不得了。”周道明看着窗外的暴雨,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既然他这么喜欢管闲事,那就让他负责到底。启动‘b计划’,在工地上给他安排一场‘意外’。”
“老板,那是人命。”
“死一两个民工算什么?”周道明咆哮道,“我要让方东望身败名裂!我要让他去坐牢!现在就去办!我要看到宁州时代的工地见血!”
挂断电话,周道明靠在书架上,看着窗外电闪雷鸣的夜空。
“方东望,你会玩玄的,但我手里握着的,是权力的刀。我看这次,你的天雷能不能救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