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还没有跳舞,就要去吃饭?
她觉得,不能失信于人。
林瑜说:“雪儿,我教你一个太空步,想学吗?”
江雪说:“好啊,但是我们要去吃饭。”
林瑜说:“我们走太空步过去。”
太空步的动作并不复杂,最重要的是肢体连贯。江雪学起来不算费劲,从客厅到吃饭的凉亭,已经很熟练,只是她没有像弹琴那么喜欢。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江雪说:“爸爸,我今天学了很多东西,还要练数字吗?”
江河说:“当然,你现在是依靠脑子记,这么记,弹太久,会很累。不过你既然学了那些,总得用出来,你以后再练琴,就弹你听到的声音!”
“唔。”江雪说,“就这样。”
“对。”江河看出她在模仿自己的音高,“经常练习,你就能弹出鸟叫声,筷子和碗碰撞声,倒水的声音,吃饭的声音,人说话,走路声,干活的声音等等。”
大麦很认真地问道:“江河,你说的这些,你自己可以做到?”
江河说:“能听到七七八八。”
大麦说:“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感觉自己能听到万事万物的声音,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可是后来,所有的声音都在重复。所以我就把重心放在自身的声音表现力和情感上,探索声音的变化。我感觉,这样的变化更让我愉悦。”
林瑜说:“大自然的变化更多才对。”
大麦点头,“对,但是大自然的声音是混乱的。就好像一整个图书馆的书,摆在你的面前,等你知道那里面有什么书,便开始有选择地阅读。”
江河想了想说:“但想要灵感的时候,机械的东西是一种阻碍吧?”
大麦说:“我以前不这么想,现在不太确定了。”
江河知道自己毕竟不一样。
如果别人照着自己走,未必能成。
江河说:“每个人都将自己选的路走到极致,说不定有所成就。”
大麦举杯笑道:“也是,年纪这么大了,也没有改的必要。”
江河举杯回道:“您这年纪,不正是拼搏的年纪。”
几人笑着举杯,陪了一口。
林瑜说:“你们说的感觉,我就没有。”
薛落说:“我也没有。所以我选择相信,我们还没到时候。”
林瑜举杯跟薛落碰了一下,“我们还年轻。”
大麦说:“江河也挺年轻的。”
江河轻轻拍桌子,起身说:“我们都是老人家,看着你们一个个长大,成家立业,想起你们小时候的样子,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啊。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是第一位的。你们年轻人在外面打拼,一定要注意身体……嘿嘿!”
江雪很捧场,鼓掌道:“好。”
“哈哈哈。”薛落却笑道,“你最后偷笑,破功了。”
大麦说:“就是,要说也得理直气壮,还偷笑,罚一杯。”
江河举杯喝了一口,坐下来,“还是雪儿捧场。其实,只有小孩子才想长大。小孩以为大人无所不能,也想成为无所不能的大人。”
林瑜说:“实际上,大人会的,未必就比小孩多。”
江河说:“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就像我们这个节目,你们要说真准备了什么绝活,真没有,就是一点普通的日常。”
薛落作证,“对,我们其实都不知道要做什么,跟大家差不多。”
说着说着,话题好像跑来了。
大麦又拉了回去,“音乐这件事,也像这样。你们听过我那些比较火的歌,其实很多都是应急写的。写上句不知道下句,没啥体会,感觉像胡诌,嘿,火了。我感觉很用功,很专业的东西,写的特厉害,结果没人听。”
林瑜伸长脖子,“听众不懂?”
大麦摇头,“不对,我觉得他们很懂。”
薛落也感到很奇怪,“那是怎么回事?”
大麦说:“后来,我自己听我觉得很厉害的歌,我都想说,这什么玩意。我才知道不是人家不懂,是我自己钻进了自以为是的死胡同。我觉得我写得很厉害,结果过了一段时间,我自己都不听。咱们这些草台班子,真不能把自己当回事,还得听观众的。这一点我就很佩服江河,他写什么,拍什么电影,在之前就知道别人喜不喜欢。”
江河两个世界的视角重叠,让他看不清别人,但他恍惚记得,他之前也不清楚一首作品能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以及能得到多少人的认可。
这种事,对大家还是很难的。有人觉得自己看的准,实际上只看到了一部分。后来做的准,也只是重复自己的成功,自己抄袭自己。
林瑜连连点头,“其实谁能看清别人喜欢不喜欢,很难不成功。”
大麦说:“我更佩服的是知道人家不喜欢,还要做的事。”
江河说:“也不是知道人家不喜欢还要做,特立独行并非目的,只是知道与自己共鸣的东西,对别人没有什么吸引力。我不是牛脾气的人,只是喜欢分享。”他再次站起来,举起茶杯,说,“我在此声明,如果有什么你们不喜欢,不要怀疑自己,每个人的喜好从心而发,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只要你们自己听了,看了,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喜好,这不是问题。有可能,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大麦随着喝了一口,“这声明也算我一份!说起来,我们做那么久音乐,要说名声,也算得到了,利益,也有了。现在剩下的,就是真的喜欢。我喜欢你说的分享,我应该学习一下这个态度,我就觉得某样好,跟大家分享一下。”
林瑜指着天空,“我刚才就想说。那片云,很好看。”
众人看了过去,一朵云,挂在树梢,树枝摇晃,像是在招手。
大家纷纷赞赏,【很好看!】
林瑜说:“多谢捧场。这就是分享的快乐。”
薛落说:“是啊,分享时有人反馈,真的很愉快。淡若无人问津,老公,如果你看到这云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分享时无人问津,你在想什么?”
江河举起一根手指,“摇滚是一种信仰。”
摇滚刚出现的时候,也不是大多数人都喜欢。
那时候人们喜欢邓丽君。
人们看摇滚,跟看非主流一样。
在群嘲之中,特立独行成长起来的,自己坚信的,就是摇滚精神。
只不过最后,非主流死了,摇滚活了!
这说明,手里还是得有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