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离那嚣张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穿透了苏晚那已经千疮百孔的防御阵法，也穿透了她那颗饱经沧桑（主要是债务摧残）的心。
她看着手里那孤零零的、承载着她最后希望（和债务）的玉瓶，又感受了一下空空如也的灵石袋和储物袋里那些不值钱的零碎，一股莫名的悲愤和破罐破摔的勇气，突然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端水？还端个屁！
还债？都快活不下去了！
面子？那玩意儿能当灵石花吗？
她猛地从吊床上跳起来，一把撤掉洞府最外层的防御阵法（反正也防不住），叉着腰，对着门外那个倚在火焰飞辇上、笑得像只偷腥狐狸的妖皇，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进来谈！”
这一嗓子，不仅把门外的赤离吼得愣了一下，连远处偷偷围观（吃瓜）的凌霄宗弟子们都惊呆了。
苏师姐，这是怎么了？被妖皇气疯了？还是终于要屈服于妖皇的“淫威”了？
赤离回过神来，红瞳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更浓的兴趣。他纵身从飞辇上跃下，大大咧咧地走进了苏晚那堪称“家徒四壁”（主要是值钱东西都抵债了）的彩虹居。
“哟，小晚儿，你这洞府挺别致啊。”赤离打量着洞府内唯一的家具——那张七彩吊床，以及角落里堆着的几个空玉瓶和写满“分期”、“利息”的账本，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看来，八品灵丹也没让你富裕起来？”
苏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回吊床上，晃悠着腿，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托您的福，差点破产。妖皇陛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直说吧，我现在很忙，分分钟几十万，呃，分分钟几个灵石上下。”（虽然现在一个都没有）
赤离被她这光棍态度逗乐了，自己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石头（苏晚平时用来垫桌脚的）坐下，翘起二郎腿：“本皇说过，对那点丹药没兴趣。我来，是诚心邀请你去妖界，帮我‘调和’几处狂暴的灵脉。报酬，绝对让你满意。”
“不去。”苏晚干脆利落地拒绝。
“哦？”赤离挑眉，“嫌报酬少？你可以开价。”
“不是报酬的问题。”苏晚晃着手指，“第一，我修为低微，怕去了您的妖界，被哪个大妖看不顺眼，一口吞了，都没地方说理去。第二，我刚炼完丹，身心俱疲，需要休息巩固，没空出差。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顿了顿，露出一个假笑，“我信不过您。”
赤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信不过本皇？”
“对啊！”苏晚理直气壮，“您看啊，咱们非亲非故，种族还不同。您实力又强，地位又高，我一个小小金丹，去了您的地盘，还不是任您拿捏？到时候您把我扣下，天天逼我给您当免费劳力调和灵脉，我找谁哭去？师尊他老人家总不能为了我打上妖界吧？成本太高，不划算。”
她这番话说得又快又直，把赤离那点潜在的心思（或许有，或许没有）直接摊开在了明面上。
赤离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洞府顶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有意思！真有意思！小晚儿，你比我想象的还有意思！”他止住笑，红瞳中闪烁着危险又兴奋的光芒，“那你说，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本皇的‘诚意’？”
苏晚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立刻坐直身体，拿出当年跟游戏公司谈项目合作的架势，伸出三根手指：
“想合作？可以！但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
“第一，地点我定！不能去妖界，必须在凌霄宗势力范围内，或者找一个中立安全区。这是我的安全保障！”
“第二，预付报酬！不管成不成，先付三成定金！而且是现结，不接受赊账、打白条或者用奇奇怪怪的东西抵债！”（她咬牙切齿地补充）
“第三，签订天道契约！内容必须包括：保证我的人身安全与自由，合作期间不得以任何形式胁迫、限制我，报酬必须按时足额支付，违约者心魔缠身，修为永无寸进！”
她一口气说完，然后挑衅地看着赤离：“怎么样？陛下敢答应吗？”
这条件，可以说是相当苛刻了，尤其是对赤离这种习惯了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妖皇来说。
赤离眯起红瞳，周身妖力微微波动，似乎在权衡。洞府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苏晚心里也在打鼓，但她强迫自己不能怂，死死盯着赤离。她现在就剩这点谈判资本了，必须硬气！
就在苏晚以为赤离要翻脸的时候，他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欣赏和……狩猎般的兴趣。
“好！本皇答应你！”赤离爽快得让苏晚有点不敢相信，“地点你定，预付三成，签订天道契约！不过。”他话锋一转，“既然是合作，本皇也有条件。”
“你说。”
“第一，合作期间，你必须全力以赴，不得藏私。”
“第二，若效果显着，本皇拥有后续合作的优先权。”
“第三……”赤离的目光在苏晚那七彩吊床上转了一圈，露出一丝恶趣味的笑容，“本皇预付的定金，要用来抵扣你欠本皇的‘顾问费’和‘快递费’。”
苏晚：她就知道！这妖皇算得精着呢！
不过，能用他欠的“债”来抵预付款，好像也不亏？反正那笔债她本来也没打算还（主要是还不起）！
“成交！”苏晚生怕他反悔，立刻拍板，“契约你来准备，内容按我刚才说的，准备好拿来我检查签字！”
“痛快！”赤离站起身，心情似乎很不错，“本皇这就回去准备。小晚儿，期待你的‘表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晚一眼，转身化作一道红光离去。
送走这尊大佛，苏晚腿一软，差点从吊床上滑下来。刚才全凭一股怒气支撑，现在松懈下来，才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跟妖皇谈判，压力太大了！
不过结果好像还不错？至少把主动权抓回了一点，而且马上能有一笔预付款进账！虽然要用来抵债，但至少能缓解一下器峰和药圃的催款压力。
她刚松了一口气，脑海里忘忧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次语气带着一丝复杂？
“居然让你谈成了？还敲定了天道契约？看来压力确实能激发潜能。”
“不过，你确定要帮他调和灵脉？妖界灵脉大多狂暴，与你的‘调和’之道虽有契合，但风险不小。需要《妖脉特性分析与调和技巧》吗？友情价，八折。”
苏晚现在听到“价”字就过敏，没好气地回绝：“不需要！我自己能搞定！” 她可是有节点权限的人（虽然不敢乱用），对付几条灵脉，应该没问题吧？
“好吧。”忘忧似乎也不强求，转而说道，“既然你即将有一笔‘预付款’入账（虽然是抵债），那么下一期的还款。”
“停！”苏晚赶紧打断他，“等我拿到钱再说！现在，我要休息！谁也不准打扰我！”
她再次启动洞府阵法（虽然感觉没啥用），重新把自己裹成七彩茧子。
这一次，她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虽然还是穷，虽然还是欠一屁股债，虽然前途依旧未卜。
但至少，她好像找到了一点在这群大佬中间苟延残喘，哦不，是艰难求存的节奏？
她的端水生涯，在经历了彻底的翻船后，似乎正以一种更加诡异（且负债累累）的方式，重新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