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栖川还在耳边继续，用最平静的语气，道出最残忍的现实：
“这些‘商品’被拍回去后，下场通常只有两种。运气好的，沦为某些变态富商的私人玩物，被折磨致死。运气差的，会被直接送上手术台，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活体取出还能用的内脏，比如心、肝、肾、角膜……高价供给那些正在等待移植的有钱人，来延续他们的生命，或者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这些商品的身体，最终只会成为一具被掏空的容器……”
“严栖川！”
江琳突然转头，打断他，
“这些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商品！更不是你口中用来盛放器官的容器！”
严栖川盯着江琳愤怒的脸颊，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纯粹坚定，与他所处的黑暗世界格格不入。
他沉默地与她对视几秒，最终妥协，无奈地轻叹一声，语气缓和下来：
“江琳，你很清楚，愤怒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在这里，你做什么都是无用的，救不了他们，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现实就是这样，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罪恶……永远不可能被彻底消灭。”
江琳迎上他的目光，静默数秒，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对。”
她不认同，不屈服，不赞成，不妥协。
她与孟枭，以及无数像他们一样的人，总有一天，会将这些盘踞在世界阴暗角落的毒瘤，一颗一颗，全部斩杀干净！
严栖川察觉到江琳的低气压，抬起右手，想去拍拍她肩膀，安抚一下她。
手刚抬至半空，想起江琳对他触碰的抗拒，手在空中停了一瞬，最终还是无声收回，重新搭在沙发扶手上。
严栖川看向房间角落，用眼神示意暗夜：
“暗夜，把灯牌开关打开。”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安慰她，那……做点别的事情，转移她注意力，让她心情好一些，总行了吧。
“是，教父。”暗夜领命，走到墙边，按下伪装成饰品的开关。
室内灯光没有变化。
然而在拍卖会场，这间位于三楼的私密包厢外，那个代表房间编号的灯牌，骤然亮起红光。
很快，会场中一些眼尖的人就注意到，那间从未亮起过的包厢，竟然亮灯了！
整个拍卖会场瞬间哗然。
二层的贵客们，无论是帮派首领还是富商巨贾，都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站起，涌到护栏旁，仰头用敬畏的目光，望向那间包厢。
一层正在竞价的普通宾客，也察觉到异常，立刻停止叫拍，整个大厅陷入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仰起头，注视着那间如帝王般尊贵的包厢，窃窃私语声四起。
一名工作人员小跑上台，在拍卖师耳边低语了几句。
拍卖师闻言脸色一变，立刻挺直腰板，紧握话筒，手心都冒出了汗。
再开口介绍拍品时，语气变得愈发郑重，不敢有丝毫懈怠。
……
二楼，康泰同样站在围栏边，眉心紧锁。
他身旁的心腹凑近，压低声音难掩兴奋：
“老大，是诺斯的人！他们居然会来参加这种级别的拍卖会？难不成……这次拍卖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特别展品，吸引了他们？”
康泰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诺斯触角遍布全球，这种地方性的拍卖会，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就算对某些展品感兴趣，大可以私下联系主办方，直接送到诺斯大本营。
心腹还在继续说着：“老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要是我们能跟诺斯搭上线……哪怕只得到他们指甲缝里漏出来的资源、渠道……那我们能得到的好处，根本数不清啊老大！”
康泰目光扫过二层其他包厢，不少帮派已经开始行动，召唤工作人员，往楼上递送拜帖，试图与三楼建立联系。
这是这里的规矩，只有得到三层包厢中那位大人物的许可，他们才有资格踏上第三层，获得觐见的机会。
而一楼的普通宾客，连递帖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仰望。
康泰思索片刻，当机立断，大步走回屋内：
“去，我们也叫工作人员，往上递帖！”
虽然被“翻牌子”的希望极其渺茫，但试一试总归没什么坏处。万一真被那位贵人看中，他就有机会和诺斯搭上线。
届时，将获得数不清的资源、渠道、人脉……
……
三楼包厢内，暗夜手中的平板电脑上，不断弹出新提示。
他快步走到严栖川身边，双手将平板呈上：
“教父，这些都是递帖的包厢名单和基本信息。”
严栖川接过平板，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转了个方向，放到江琳腿上：
“喏，想见哪个，直接点包厢号就行。”
江琳低头，看着屏幕上不断增加的名单，狐疑抬起头，对上严栖川含笑的眼：
“你……让我自己选？”
这太反常了。往常这种时候，严栖川总会用各种手段，威胁她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这次居然破天荒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她。里面会不会有诈？
严栖川看着她那澄澈的眸子，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
“不是说，我今天是你‘小弟’吗？选择权自然要交给‘老大’。”
“想见哪个房间的人，直接点他们的号码，工作人员会带他们去隔壁会客室。你想亲自过去面谈也可以，如果不想出面，隔着扬声器对话也行。”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江琳看面前茶几上，那个造型精巧的扬声器。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江琳也不再迟疑。
她快速扫视名单，找到康泰的16号，手指悬在“16号”上方，即将落下时，却微微偏移，点了旁边的“15号”。
严栖川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挑眉低笑，赞许道：
“很聪明。”
江琳耸了耸肩：“你去跟他们谈吧。我只需要见康泰一个人就行。”
不能一上来，就直接翻康泰的牌子。那样目的性太强，容易让对方产生怀疑。
只有先晾着他，吊着他，让他看着别人被召见，自己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在这种煎熬中，他会越来越焦急、烦躁，逐渐失去冷静，在后续接触中才会暴露更多破绽。
严栖川被她这理所当然使唤人的态度气笑了，摇了摇头，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恼怒：
“呵，真会给我找麻烦。”
但他似乎很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