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天命总部的建筑群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符尘被德丽莎挽着胳膊,身边跟着西琳和比安卡,四人悠闲地走在通往生活区的林荫道上。
路旁的自动洒水器正在工作,细密的水珠在夕阳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湿润泥土的清新气息。
德丽莎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内容已经从文件跳到了她最近尝试的一种将苦瓜汁混合超辣辣椒酱的新奇喝法。
“……所以我就想,既然辣辣的痛痛的感觉很痛快,和苦瓜的苦味结合起来一定很棒!阿尘你下次一定要试试!”
符尘听着这堪称“魔鬼”的配方,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好脾气地应着:“……好,有机会……我一定尝尝。”
他心里默默决定,这个“机会”最好永远不要来。
西琳安静地走在符尘另一侧,听着德丽莎兴奋的描述,小手紧紧牵着符尘的手指,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平稳的脉搏,心里那点因为分离而产生的不安终于彻底消散。
哥哥真的回来了,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她微微侧头,看着符尘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金色的眼眸里满是依赖和满足。
比安卡则对德丽莎描述的“特饮”充满了好奇,仰着小脸问:“德丽莎姐姐,那个好喝吗?比安卡可以喝吗?”
“小孩子不能喝!”德丽莎立刻板起脸,“这个可是大人才能享受的‘痛并快乐着’!”
她说着,还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白色的马尾辫一甩一甩。
符尘看着她们互动,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种吵闹而平凡的日常,正是他奋战的意义所在。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正在缓缓沉入远方的地平线,天际线被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和紫红色。
“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快些吧,回去我给你们做晚饭。西琳想吃的蒸蛋,还有比安卡喜欢的肉丸……”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种极其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这警报声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种,更加凄厉,更加急促,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意味!
“最高警戒?!发生什么事了?!”
德丽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战士的警觉,她下意识地松开了符尘的胳膊,摆出了防御姿态,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符尘也是脸色一变,立刻将西琳和比安卡拉到自己身后,目光投向警报传来的方向——总部外围防御圈。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是残余的崩坏兽群?还是……
就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天际一个急速放大的光点!
那光点带着不祥的尾焰,以远超常规导弹的速度,朝着总部核心区——确切地说,几乎是朝着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直扑而来!
“不好!是袭击!找掩体!”
符尘厉声喝道,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危机而绷紧。
他猛地将身边的西琳和比安卡推向路边一个坚固的合金雕塑后方,同时伸手去拉还站在原地的德丽莎。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德丽莎也看到了那个光点,女武神的战斗本能让她立刻判断出这绝非普通攻击。
她听到符尘的呼喊,下意识地想要冲向他和孩子们,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可能到来的冲击。
“阿尘——!”
她的呼喊声被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沉闷而巨大的爆鸣淹没了!
那枚特制的崩坏能震爆弹,在距离地面尚有数百米的空中被引爆了。
没有冲天的火光,没有毁灭性的冲击波,取而代之的是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了光线的惨白色能量环,如同死亡的涟漪般瞬间扩散开来!
符尘只来得及将德丽莎猛地拉向自己身后,同时最大限度地调动起体内的崩坏能,试图形成一层薄薄的防护。
他看到德丽莎惊愕睁大的蓝色眼眸,看到她向他伸出的手,看到她被那惨白的光芒瞬间吞没。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剧烈震荡感席卷了他!
那不是物理上的冲击,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针对生命和精神本源的撼动!
他的耳中瞬间被无法形容的尖锐鸣响填满,视野被一片剥夺了一切色彩和细节的、纯粹的惨白覆盖!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投入了狂暴的漩涡,被疯狂地撕扯、搅动。身体失去了所有力气,崩坏能的防护在那诡异的震荡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脆弱。
他最后的感觉,是德丽莎软倒在他怀里的重量,以及自己不受控制向后倒去的失重感。
然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
不知过了多久,德丽莎的意识才从一片混沌和剧痛中艰难地挣扎出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拆散了重组一样,浑身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头部,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是熟悉的天花板——总部医疗部的病房。
她猛地想坐起来,却因为身体的虚弱和疼痛而重重地跌回床上,发出一声闷哼。
“德丽莎大人,您醒了?请别乱动,您需要休息。”一个温和的护士声音传来。
德丽莎却顾不得这些,她抓住护士的手,声音嘶哑而急切:“阿尘呢?符尘呢?他在哪里?西琳和比安卡呢?她们怎么样了?!”
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昏迷前那最后的画面——符尘将她拉到身后,然后被那片惨白光芒吞噬——如同噩梦般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
护士的脸上露出了为难和悲痛交织的神色,她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奥托·阿波卡利斯主教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华丽的主教袍,但脸色却显得异常凝重和……疲惫?那双碧绿的眼眸深处,似乎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奶……主教大人!”德丽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起身,“符尘呢?他怎么样了?他在哪个病房?我要去看他!”
奥托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按住了德丽莎的肩膀,阻止了她妄动。
她的动作很轻柔,但语气却带着一种沉痛,缓缓地摇了摇头。
“德丽莎……冷静一点。”奥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你受了很重的震荡伤,需要静养。”
“我没事!”
德丽莎激动地喊道,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一种巨大的、冰冷的不祥预感如同毒蛇般缠住了她的心脏,“告诉我!符尘到底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奥托看着她,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一种充满了“悲痛”和“遗憾”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符尘舰长……他……哎……”
奥托:不行,我还不能笑。
这一声叹息,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德丽莎的心上。
奥托避开了德丽莎绝望而求证的目光,微微侧过头,继续说道:“……第三帝国最后的疯狂……那枚特制的崩坏能震爆弹……符尘舰长为了保护你,首当其冲……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不……不可能……”
德丽莎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这个可怕的谎言。
“你骗我!阿尘他……他明明说过……他没那么容易死的!他刚刚才回来!他答应要给我做晚饭的!你骗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指控。
奥托任由她发泄着,脸上维持着那副沉痛的表情,甚至眼角还恰到好处地泛起一丝湿润。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德丽莎颤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沉重的“安慰”: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德丽莎。符尘舰长是一位英勇的战士,他的牺牲……我们都很悲痛。但是,正因如此,你更要振作起来。别忘了,他临走前,将西琳和比安卡托付给了你。”
她适时地提起了这份责任,试图将德丽莎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德丽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病床上,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枕头。
奥托的话语,如同最后一道确认,将她心中最后的侥幸彻底击碎。
阿尘……死了?
那个会温柔地揉她头发、会耐心听她唠叨、会纵容她胡闹、会说着“没那么容易死”然后真的每次都平安归来的阿尘……不在了?
巨大的悲伤和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悔恨瞬间将她淹没。
如果……如果当时她反应再快一点,如果她挡在阿尘前面,如果……
“我本可以……救下阿尘的啊……”她蜷缩起来,将脸埋进枕头,发出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压抑不住的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奥托站在床边,看着德丽莎悲痛欲绝的样子,脸上那沉痛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在她低下头,目光掠过德丽莎颤抖的脊背时,那碧绿的眼眸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混合着计划得逞的冰冷和某种扭曲满足感的微光,一闪而逝。
她成功地,将她最珍视的“宝物”,从所有人的视线中,“保护”了起来。
现在,符尘彻底属于她了,只属于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