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恶寒自心中升起,那声音穿透了生死,在项云舒的耳边响起。
到了超凡层次,原本无形无质的真灵,勉强凝出些许光芒化为了淡白的人形,此刻在这声音下,猛地一顿,
宛若凡人在森林中与突然出现的恶虎对视,一种面对更强掠食者的恶寒让项云舒感到了本能的威胁:
“看到我了?不可能!他在虚张声势!”
压下心惊,项云舒催动意念便要远离,但这一次,在生死之间内,原本可以日行千里的速度陡然变得凝滞,就好像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泥沼。
这异常的情况,显然只可能来自一人。
“‘死斗’既然开始,你我之间只有一方死去,胜者才能离开,云舒,我很好奇,不死真的杀不死吗?”
天绝甲承载的三大权柄中,唯有斗之权柄是唯一完整的权柄,但过去,姬龙轩作为凡物,虽然在莫名的力量下,可以催动神兵,
可却仍要用战争与鲜血作为使用的代价,不过在灵气重现之后,借助堪称万灵之源的天地灵气,姬龙轩才开始真正以自己的意志触碰权柄的力量。
以他如今增强数倍的力量,仍旧无法察觉与伤害一位超凡的真灵,但此刻,他催动的是权柄的力量,哪怕只能调动分毫,却已经足以撼动真灵。
如他所说,此战,以“斗”为证,唯以死结。
虽然不明白背后的这些缘由,但项云舒知道,他已经别无选择。
少年踏出生死,剑器应他的意志显化,
深吸一口气,少年抬眼望那恶龙,
持剑,踏破黄沙,此战,唯以死结。
...
漫天黄沙之下,神色有些痴傻的瀚海元帅,向着远处残阳落日的方向,嬉笑着又跑又跳,
一步踩下,啪叽,脚猛地陷了下去,
元帅呆呆地低头一看,痴傻的眼睛凝视着自己被地面“吃掉”的腿,半晌,才想起来要把腿拔出来,
噗,伴着闷响,变得鲜红的右腿从地里拔出,滴答的鲜血顺着衣角滴落流淌,
但元帅好似没有察觉一样,继续嬉笑着向夕阳的方向跑去,似乎那流血的并不是他的腿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啪叽,啪叽,元帅的每一步踩下,都伴着践踏的积水声,
但黄沙之地,何来的积水?夕阳之下,那所谓的积水,分明是鲜红的色彩。
人常说残阳如血,但那元帅所行的沙地,分明才是一片鲜血流溢的血色沙海:
“嘿嘿,死了!都死了!死了好多,好多!”
奔向残阳的元帅身后,一座山的阴影在残阳下辐射出漫长的黑影,
那山,是少年的尸山,那黑影所及之处,黄沙已被鲜血与尸堆埋没,
无人知道那场不死之战持续了多久,
但当战斗结束时,尸体堆成了高山,鲜血让沙海化为了血色,
之后,天元的帝王成为了天下的唯一主宰,世界迎来了它的篇章,
而那无家无命的复仇之人,亦在世上失去了踪影。
...
“死了?!”莎惊讶地看着画面中,在那恐怖的尸山血海上,被姬龙轩轰穿了生死界限,直接轰碎消散的项云舒。
作为那场战斗仅有的见证者,莎看到那少年在决死之中一次次突破极限,
凭借着手中无限接近于上品的剑器,和无数次死亡换来的机会,又硬生生杀死了姬龙轩四次,
到了最后两次,那无坚不摧的炽白剑芒,已经难以攻破天绝甲的防御,项云舒完全是靠着复生后恢复的状态,一点点磨死了姬龙轩。
可当双方的实力差距突破了某一个临界,战斗再也无法给姬龙轩带来收益后,只是一拳,不用项云舒复生,那一拳直接贯穿生死,以斗为凭,将他的真灵生生轰爆。
至此,死斗结束,真灵陨灭,项云舒迎来了毫无疑问的死亡。
之后,姬龙轩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在尸山血海中,已经发疯的瀚海元帅走向了凄厉的残阳。
“死了?呵呵,父亲的馈赠既然还在,我怎么会死?”画面外,“项云舒”侧目看向了莎,似乎奇怪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一旁的李无病和摘星,则齐齐戒备地上前,挡住了这“项云舒”的目光,而摘星的眉头更是深深皱起。
真灵是世界意志铭刻众生的凭证,在踏入造化之境前,真灵有世界为凭,某种意义上,是极为强韧的。
但权柄的力量同样属于天地,强者借助权柄,毁灭一位超凡生命的真灵也并不困难。
可真灵的毁灭,是摘星能理解的最为彻底的死亡,也是真正足以杀死造化强者的手段。
要知道,就连姬龙轩借助权柄本身发起的“死斗”,也已经认可了项云舒的死亡。
可现在,眼前的存在,竟然说项云舒仍然不死?这已经违背了摘星的常识以及权柄的判定。
似乎读懂了摘星的疑惑,“项云舒”嗤笑一声道:
“死亡?记载我的一切记录消失了吗?记住我的一切人不存在了吗?我曾经存在于这片天地的事实消失了吗?”
“不,我还活着,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说到这,项云舒的情绪似乎低落了一些:
“是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
天命元年,龙轩帝奉天承运,统一天下,建立了前所未有的盖世之武勋,
一时间,天下皆传天命皇帝之名,百姓唯愿此后再无战端,
天命三年,天下改制完成,天元国自此划为天下三十六道,安定之下,天下人口开始繁衍,
天命五年,天命皇帝设开武令,向天下推广武道修行,更于天元国都中,设天下武擂,定下每五年开启一次,一时应者云集,天下武道大兴,
时光荏苒,
天命三十年,不老帝王天命皇帝,于武擂之上,一拳轰杀夺冠武者,血染国都。
同年,血武改制,天命帝令天下以战为荣,破一切荣辱法度,凡天下之人,以武力所夺一切,无论杀孽,皆为合理。
当朝丞相死谏无果,悲愤中撞死于廊柱之上,天命帝令夷其九族,一时,朝野震怖,无人敢再多言分毫。
此后,天下纲常沦丧,道德全无,暴力成为了一切衡量的标准,
曾经七国统一后三十年间暴涨的人口,再次开始了飞速衰减。
直至天命六十三年,一座破败小城中,项云舒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