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炎老祖的怒吼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烈炎门人顿时就是一惊,这传功堂的火执事怎么就成叛徒了?
掌门小心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的青袍男子,忙传音提醒道:“老祖,那位前辈可还看着呢!”
但此刻,烈炎老祖可管不了那么多,那可都是他的贡献点!他的钱!
怒意之中,圆融的金丹虚影自体内显化,下一刻,一尊百米高的燃烧着烈火的金丹法相,便屹立于大地之上。
狂涌的火浪中,烈火巨人探出手掌,就要把那叛徒抓到手心,挫骨扬灰。
而被作为目标的火墨千已经再次将神识沉入了灵网,这刹那变化,他一个小小筑基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下一刻,青衣道主踏前一步,单手轻抬,一指点向了挥掌而来的火焰巨人。
只见道主指间一道青色灵光,如石子坠湖一般,凭空泛起一道道波纹。
波纹所过之处,无数灵性纹路凭空显化而出。
无需借助任何天材地宝,只以最为本质的天地灵气为凭,道主神识所过之处,一座大阵便被顷刻摆下。
青光涟漪扩散到四方,化为八卦四象之阵,其中北方阵角,有一巨型玄武虚影闪烁成型。
瞬间,恐怖的重力,化为枷锁将暴怒的火焰巨人压制倾倒。
巨人身上的火蛇舔舐着空气,带来了灼热的风,青衣在风中猎猎,但道主的神色却依旧温和:
“烈道友,何事如此急躁?”
阵法重压之下,烈炎老祖飞速恢复了从心,但对道主从心,不代表他不恨火墨千:
“道主!那奸贼火墨千,竟把我烈炎宗一众功法私吞上交了,那烈炎诸法,可都是小修我的心血!”
听到这,李无病却没什么意外的神色,毕竟烈炎界已经是第七处被道国连接的域外修星,此类争执早已发生过太多次:
“灵网核心能洞见修士的神魂流转,任何贡献点的获取,都需要经过层层筛查。”
说到这,李无病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烈炎老祖:
“比如,非道国战争状态下,从其他人处掠夺而来的知识,是无法兑换的。”
听到这,烈炎老祖想起了他那一堆被拒绝兑换的知识。
但他更在意的,是这道国也有战争吗?谁会是道国的敌手?
“至于宗门传承的知识——道国的规矩很简单:只要是该宗门所处的修界,法理认可的宗门成员,经合法途径习得的知识技艺,便有权将其纳入灵网。”
“当然,若是某些所谓‘宗门秘法’,本就来自巧取豪夺、或是用禁术炼化他人传承所得,灵网自会辨识而出。”
李无病望着渐渐消散的火焰巨人:“但有一条核心贯穿始终!道国鼓励一切合法合理的知识传播,更尊重那些愿为仙道传承打破壁垒的修士。”
听到这,火焰巨人彻底消散,披头散发的烈炎老祖,不甘地望着李无病:
“道主,难道只因为他比我快上些许,我就没机会了吗?”
李无病目光扫过烈炎老祖,又瞥了眼仍沉浸在灵网中的火墨千,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烈道友,道国从来不是单纯的知识掠夺者,我们会给予每一位道友在道途前行的机会。”
“事实上,哪怕你先一步上传了全部功法,火道友仍可二次上传,甚至获得的贡献点会不亚于你。”
听到这,烈炎老祖的不甘变成了茫然,火墨千可以二次上传?凭什么我不可以?还有道主所说的机会是?
见此,李无病抬手一挥,灵气波动中,两道光幕凭空显现:
左侧是烈炎老祖试图上传的宗门秘法,洋洋洒洒上百卷,但基本都是工工整整的原文典籍,其中文字按照烈炎老祖记忆,大多成书于数千乃至上万年前,只有一部名为《烈炎九转成道法》的典籍,其中内容包罗万象,甚至至今也仍在被烈炎老祖更新改进。
右侧则是火墨千上传的宗门秘法,明明是同样的书目,但却有近万卷之多。核心的经文典籍与烈炎老祖一致,而多出的近万卷内容,却全是火墨千三千年来,从一介弟子一步步成为传功堂执事后,对烈炎诸法的思考实践与教学经验。
虽然火墨千不敢删改祖宗之法,但作为执事的两千年里,他一直从事传功之责,并在指导之中,在一次次宗门弟子的实践中,为不可删改的祖宗之法,添上了太多他的思考。
看到两边的对比,烈炎老祖心中的不甘与疑惑少了几分,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烈道友,你于此界成道极早,如今烈炎诸法的框架甚至都是你当年与门内众俢定下,但悠悠万载以来,你闭关越来越多,对火道友这宗门执事来说,你甚至都成为了画像上传说的老祖。”
“你早已踏入金丹,门内从气感到筑基的一切修行法,对你来说都有极大的改进余地,但你闭关中的所有精力,全部用在了你自身《烈炎法》的推演上,而剩下的烈炎诸法你却连再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事实也确实如此,自从万年前定鼎此界,烈炎宗内的传承便进展缓慢到了极点,甚至烈炎老祖有意在弱化这方面的投入,毕竟此界已无外敌,下面的修士要是修行太快,太强,反而会争夺资源,影响他统治的稳定。
尤其是万一再修出个金丹,到时候多个金丹多个碗,他烈炎也不答应啊。
至于其他人来改革修行法?烈炎诸法大多都是烈炎老祖当年定下的框架,你今天敢说要改革修行法,明天是不是要把老祖也给改了?
祖宗之法不可变,尤其是那位祖宗真的存在的情况下,你变法不就是在否定老祖,说老祖的法没你改过的好?
火墨千当然没有变法的魄力,他只是在数千年的教学中,在典籍之外记录了自己的经验与想法,但对于道国而言,这些经验的总结,甚至与传承法的价值相当。
“道国要的从来不是什么‘不可更改’的古老传承,而是对于仙道的无尽求索。烈道友你攥着功法当成束之高阁的宝贝,它就是死的;而火道友愿意在躬身实践中,去看,去思,去探索,那功法才是活的。”
李无病看向烈炎老祖暗淡下去的目光,语气稍缓:
“至于机会,烈道友,以你金丹的算力,加上目前道国对你开放的知识,你参悟之后大可以将烈炎诸法再次推陈出新,甚至你若是愿意放开功法限制,与宗门,与此星,与道国共同参悟,你所获所得,又岂是那一两篇陈词旧书能够衡量?”
“我道国行的是天日之道,天日昭昭,泽被万灵。你若想有朝一日真成为我道国子民,那么你大可以将目光放远一些,到那时,这寰宇诸星,何处不能称一声道友?”
烈火生成的热风吹拂天地,烈炎老祖望着眼前这一袭屹立于风中的青袍,目光复杂万分。
良久,烈炎老祖眼底最深处的愤恨不甘悄然化去,腹中一颗金丹亦更圆融了几分,
在一众宗门后辈面前,此界最强的烈炎老祖,真诚向着那青袍躬身,道:
“谢道友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