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船顺着灯塔指引的金色航道行驶了整整两天,海平线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原本湛蓝的海水开始透出深邃的靛青色,像被墨汁悄悄晕染。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咸味,混杂着金属被海水浸泡后的涩味——这是终焉之海独有的气息。
“看那里!”小光突然指向船舷右侧,只见海面之下,无数发光的海草像绿色的绸带随波飘荡,每一片叶子的尖端都拖着细小的电流,在水中划出银蓝色的轨迹。“航海日志上说,终焉之海的潮汐会随星象逆转,这些海草就是‘活的航标’,跟着它们走就不会偏离航线。”
小智握着舵盘,眉头微微收紧:“不对劲,罗盘在打转。”他举起手里的青铜罗盘,指针像被无形的力场拉扯,疯狂地顺时针旋转,“这里的磁场完全紊乱,连渡鸦座的星力都被干扰了。”
话音刚落,船身突然剧烈颠簸起来。不是海浪撞击的震动,而是来自海底的共振——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深海中呼吸,每一次呼气都让海面掀起环形的涟漪,每一次吸气都让船身往水下沉陷半寸。
阿明趴在船边,用特制的声波探测器贴近水面,耳机里传来“咚——咚——”的沉重声响,像远古巨兽的心跳。“频率在加快!从每分钟三次变成五次了!”他猛地摘下耳机,脸色发白,“探测器显示,海底有个直径超过百米的黑影正在上升!”
海水开始沸腾,不是温度升高的沸腾,而是无数气泡从海底喷涌而出,形成密密麻麻的白色水柱。那些发光海草突然剧烈收缩,叶片卷成螺旋状,电流变得刺眼——这是危险的信号。
“是‘潮汐核心’!”小光翻着泛黄的古籍,手指点在插画上一幅狰狞的巨蚌图案,“传说终焉之海的中心藏着一颗巨大的珍珠,它的呼吸控制着这片海域的潮汐。但如果被外界力量惊扰,就会释放‘逆潮’,把一切靠近的东西拖进海底!”
黑影终于露出了全貌——那不是生物,而是半颗嵌在海底岩层里的巨蚌,壳上覆盖着厚厚的珊瑚和海泥,露出的部分就像两座倾斜的黑色山峦。此刻,巨蚌的外壳正在缓缓张开,露出里面朦胧的珠光,那光芒比渡鸦灯塔的油灯更盛,却带着冰冷的压迫感。
“它把我们当成入侵者了!”小智从船舱里搬出那盏油灯,将鱼形玉佩按在灯座上,“试试用星力沟通!”油灯的光芒顺着甲板上的纹路流淌,在海面上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束,直指巨蚌的外壳。
光束触及蚌壳的瞬间,原本缓慢张开的外壳突然加速,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蚌口传来,船帆被吸得紧紧贴在桅杆上,连空气中的光线都被扭曲成了螺旋状。阿明的声波探测器“啪”地裂开,耳机里只剩下刺耳的杂音。
“古籍上说,潮汐核心认‘平衡’不认‘善意’!”小光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它需要看到‘对等的力量’——既要有守护的光,也要有克制的暗!”
结草儿突然跳到船舷边,背甲上的枯叶纹路褪去绿色,浮现出深褐色的脉络,像被海水浸泡后的腐朽痕迹。它对着巨蚌张开背甲,里面不是发光的能量,而是一团凝聚的阴影,那阴影与油灯的金光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黑白相间的螺旋光带,缓缓飘向蚌口。
奇迹发生了——巨蚌的开合速度慢了下来,吸力也减弱了。那道螺旋光带触及蚌壳内侧时,原本冰冷的珠光突然变得温暖,像融化的黄金液,顺着光带倒流回船上,在甲板上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水洼里浮现出清晰的影像:三百年前,一群穿着长袍的人将这颗珍珠沉入海底,用自己的生命能量为它设下结界,让它成为平衡终焉之海潮汐的“砝码”。影像的最后,是半张海图,正好能和之前找到的那半张拼合,完整的海图尽头,标注着“天工城”的位置。
“原来它不是在攻击我们,是在确认我们是否能理解‘平衡’。”小智看着水洼里的影像渐渐消散,“光有守护不够,还要懂得接纳黑暗的存在——就像潮汐有涨有落,力量有明有暗。”
巨蚌彻底停止了动作,外壳重新合上,只在顶端留下一道缝隙,透出柔和的珠光,像一只半睁的眼睛。海面恢复了平静,罗盘的指针也慢慢指向了正西方向——那是天工城的位置。
发光海草重新舒展叶片,电流变得柔和,在前方铺出一条更明亮的航道。阿明捡起裂开的声波探测器,发现裂痕里嵌着一颗细小的珍珠,散发着和潮汐核心一样的光泽。
“看来我们通过了考验。”小光把新拼合的海图折好,放进铁皮盒子,“天工城……据说那里的工匠能造出融合自然与机械的神器,或许就是我们要找的‘最终秘密’。”
帆船再次起航,身后的巨蚌渐渐沉入海底,只留下那道珠光缝隙,像终焉之海的一只眼睛,目送我们驶向新的坐标。甲板上的水洼还未干透,折射着天空的流云,我看着那道黑白螺旋光带残留的痕迹,突然明白:所谓的“平衡”,从不是光压倒暗,而是让光与暗像潮汐一样,彼此接纳,彼此成就。
阿明的记录板上,潮汐核心的图案旁多了一行字:“下一站:天工城——寻找光与暗的共生之法。”海风拂过船帆,带着终焉之海特有的咸涩,也带着一丝即将揭晓答案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