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的混战已接近尾声。
谢琮的人虽然凶狠,但在安德森那些训练有素、装备也更精良的保镖面前,渐渐落了下风,地上已经躺倒了几个,呻吟声不绝于耳。
剩余的也被逼到了角落,负隅顽抗。
林砚的状况更是糟糕。
他利用记忆碎片带来的信息,试图与安德森进行最后的心理博弈,嘶哑地喊出几个关于“内部举报人”和“加密备份”的关键词,确实让安德森的脸色瞬间剧变,攻势也为之一缓。
但这短暂的停顿,并没能改变他岌岌可危的处境。
剧烈的头痛、后脑伤口流失的血液,以及长时间高度紧张和精神、体力的大量消耗,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四肢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他背靠着冰冷的锈蚀管道,滑坐在地上,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一名安德森的保镖瞅准机会,突破了林砚勉力维持的防御圈,狞笑着伸手朝他抓来!
那粗壮的手指,几乎就要触碰到林砚脆弱的脖颈!
林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谢辞可能收到那封定时邮件时,暴怒或……悲伤的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仓库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巨大铁门,如同被炮弹击中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向内扭曲、变形,然后被一股蛮横到极致的力量彻底撞开!
紧接着,是引擎疯狂咆哮的轰鸣声!
数道雪亮刺目的车灯,如同死神的探照灯,瞬间撕裂了仓库内昏暗的光线,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无所遁形!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几辆经过防弹改装的黑色越野车,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直接冲破了仓库外围的障碍,蛮横地闯入了这片混乱的战场!
车门洞开,一道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迅捷地跃出!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身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战术面罩,手中持有制式武器,瞬间就形成了有效的战斗队形,强大的火力压制和精准的战术配合,让仓库内原本还在缠斗的双方人马都为之窒息!
是谢辞的人!而且是他隐藏最深、最为精锐的核心力量!
混战的枪声几乎在瞬间就停歇了。
在绝对的火力和战术优势面前,无论是安德森的保镖还是谢琮的残党,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失去了所有反抗的余地,只能惊恐地看着这些仿佛从天而降的煞神,迅速被缴械、压制、控制。
整个清场过程,快、准、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带着一种冷酷到极致的效率。
而在这片骤然降临的、令人胆寒的寂静和肃杀之中,一个身影,如同从地狱血池中踏出的修罗,最后一个,从为首的越野车中迈出。
是谢辞。
他甚至没有穿外套,只着一件沾染了灰尘和不知是谁溅上的血点的白色衬衫,领口扯开,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万年不化的冰窟,里面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暴戾和……
某种更深沉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疯狂。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就穿透了混乱的人群,无视了所有倒在地上呻吟的伤者,也无视了那些被压制着、面色惨白的对手。
直直地、死死地,锁定了那个蜷缩在废弃管道旁,浑身血迹、狼狈不堪的身影——林砚。
那一刻,谢辞眼中那冰封的死寂,仿佛被什么东西骤然击碎!
一种混杂着极致狂喜、灭顶后怕、以及被狠狠背叛的滔天怒火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在他眼底轰然炸开!
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无视了脚下可能存在的危险和周围尚未完全稳定的局势,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着林砚冲了过去!
他的脚步沉重而迅疾,带着一股摧枯拉朽般的气势,所过之处,连他那些精锐的手下都下意识地微微垂首,让开道路。
林砚虚脱地靠在管道上,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仿佛来自尸山血海的煞气,冲破一切阻碍,向他而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谢辞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询问,没有检查伤势,而是猛地俯身,一把攥住了林砚的手臂,用一股几乎要捏碎他骨头的可怕力道,将他整个人从地上狠狠地拽了起来!
“呃……”林砚痛得闷哼一声,本就虚弱的身体几乎站立不稳。
但谢辞根本没有给他倒下的机会!他手臂猛地收紧,将林砚狠狠地、死死地箍进了自己怀里!
那拥抱的力道,是如此之大,如此之狠,仿佛要将林砚整个人揉碎,嵌入自己的胸膛,与他骨血相融,再也不能分离!
林砚能清晰地感受到谢辞胸膛下那疯狂擂动的心跳,能感受到他身体不受控制的细微颤抖,能感受到那紧紧缠绕着他的手臂所传递出的、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以及……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被隐瞒和欺骗的滔天怒火!
“林砚……”谢辞的声音贴在他的耳畔响起,嘶哑、颤抖,却又带着一种淬了冰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你真是……好样的!”
这六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其中蕴含的复杂情感——爱、恨、恐惧、愤怒——几乎要将林砚的灵魂都撕裂。
林砚被他勒得几乎窒息,心脏却因为这句话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想解释,想道歉,但所有的言语都哽在喉咙里,化作了无声的颤抖。
就在这时,被谢辞手下控制住的安德森·戴维斯,强压下心中的惊惧,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开口喊道:
“谢辞先生!这是一个误会!我们可以谈谈!关于‘麦洛斯’和谢氏的未来……”
谢辞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他依旧死死地抱着林砚,仿佛抱着世上唯一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是禁锢着罪大恶极的囚徒。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冰冷地扫了安德森一眼。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然后,他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带着绝对的蔑视和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将安德森所有谈判的企图击得粉碎:
“你,不够格。”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面色瞬间惨白如纸的安德森,打横将虚脱的林砚抱起,用一种绝对保护也绝对占有的姿态,转身,朝着仓库外走去。
身后的残局,自有手下处理。
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这个胆大包天、让他几乎疯魔的人。
而怀里的林砚,在极致的疲惫和谢辞那冰冷与滚烫交织的怀抱中,意识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沉入了黑暗。
只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模糊地想,那封定时邮件……应该,已经发出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