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的伤口在林砚的精心照料下逐渐好转,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张力。
自从诊所那夜后,某种未言明的情感在空气中流动,而系统不断的警告让林砚不得不刻意保持距离,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显然让谢辞感到困惑和不满。
周五下午,林砚从学校回来,发现谢辞的房间门紧闭。
这很不寻常——通常这个时间,谢辞要么在等他回来,要么至少会留门。林砚犹豫了一下,轻轻敲门。
“辞哥?我回来了。”
门内没有回应,但林砚能感觉到有人在门后。几秒钟后,门猛地被打开,谢辞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翻涌着林砚从未见过的风暴。
“辞哥?”林砚不安地后退半步,“怎么了?”
谢辞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出通道,示意林砚进去。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桌上散落着几张照片和一个U盘。
“解释一下。”谢辞的声音冷得像冰,拿起一张照片摔在林砚面前。
林砚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照片上是他与一个光头男子的侧影——正是前几天袭击他们的那伙人中的一个。拍摄角度巧妙,看起来像是他们在亲密交谈,而实际上林砚根本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会面。
“这...这是假的!”林砚震惊地抬头,“我从来没有...”
“还有这个。”谢辞打断他,将U盘插入电脑,播放了一段音频。
“...只要给我足够的信息,钱不是问题。”音频中一个类似林砚的声音说。
“谢辞的行踪,他的习惯,还有...他母亲的那本诗集在哪里。”另一个粗哑的声音问道。
“诗集在他房间的旧纸箱里。至于行踪,他明天下午会单独去城西...”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但内容已经足够具有杀伤力。林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不是简单的陷害,而是精心设计的离间计,连诗集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这不是我!”林砚急切地辩解,声音因恐慌而颤抖,“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这录音是伪造的!”
谢辞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任何温度:“所以照片也是伪造的?巧合也是伪造的?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知道诗集的存在?那是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秘密。”
林砚张了张嘴,却无法解释。他确实知道诗集的存在,但那是因为他无意中发现的,而非任何阴谋。然而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个事实反而成了对他不利的证据。
“那天...那天我是无意中看到的...”林砚艰难地解释,“但我绝对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些照片和录音都是假的!是有人要陷害我!”
“谁?”谢辞简短地问,目光如刀般锐利,“谁要陷害你?为什么?”
林砚语塞。他知道是谢琮,但他没有任何证据。在谢辞看来,这只会像是他在找借口推卸责任。
“是谢琮...”林砚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他一直在针对我们,记得吗?这一定是他的离间计!”
谢辞的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把所有事情推给一个你明知我憎恨的人,却拿不出任何证据。”
林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谢辞不相信他,这个认知比任何指控都更让他心痛。
“你...你相信这些伪造的东西?”林砚的声音因失望而颤抖,“经过这么多事,你还是认为我会背叛你?”
谢辞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前,背对林砚,肩膀紧绷。房间里的空气几乎凝固,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谢辞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告诉我,为什么每次接近你,我都会遭遇‘意外’?为什么你总是恰好出现在关键时刻?为什么你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砸在林砚心上。他无法解释系统的存在,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无法解释那些确实是巧合的“巧合”。
“我没有背叛你,”林砚只能无力地重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谢辞猛地转身,眼中的风暴更加猛烈:“那这是什么?”他指着桌上的照片和U盘,“高科技合成?精心策划的阴谋?就为了陷害一个无关紧要的你?”
“也许正是因为我不无关紧要!”林砚脱口而出,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提高,“也许正是因为你知道我不会背叛你,所以这才是一个有效的离间计!”
这句话让谢辞愣了一下。林砚看到他的眼神有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
“巧言令色。”谢辞冷笑,“就像你一直以来那样,用真诚的表情说着谎言。”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林砚。他想起自己为谢辞做的一切——深夜去诊所的坚持,为他挡下危险的决心,无微不至的照顾——所有这些在谢辞眼中,竟然都可能是表演。
“所以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个骗子?”林砚的声音因心寒而平静下来,“所有的关心,所有的陪伴,都可能是别有用心?”
谢辞没有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林砚感到一种深切的疲惫和绝望。他意识到,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多么真诚,谢辞内心深处的戒备和不信任始终存在。那个被亲人背叛、被家族伤害的少年,早已筑起了高墙,而林砚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墙内,现在看来却只是错觉。
“我明白了。”林砚轻轻说,转身向门口走去。他已经无力辩解,也无心再争取什么。
“站住。”谢辞命令道。
林砚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你要去哪里?”谢辞的声音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离开。”林砚回答,“既然你不信任我,我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我允许你离开了吗?”谢辞的声音危险地压低,“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砚终于转身,直视谢辞的眼睛:“我不是你的囚犯,谢辞。如果你认为我是叛徒,就让我走;如果你认为我不是,就请相信我。但你不能既怀疑我又困住我。”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空气中弥漫着伤痛和失望。谢辞的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愤怒、怀疑、挣扎,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就在这一刻,林砚看到了谢辞眼中一闪而过的动摇。那不是对证据的确信,而是对可能失去的恐惧。这一发现让林砚的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看着我,谢辞。”林砚轻声说,向前一步,“你真的相信我会背叛你吗?在你为我挡下玻璃碎片之后?在我把你从废墟中拖出来之后?在我们共同面对所有危险之后?”
谢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中的坚冰出现裂痕。林砚看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拢,那是他内心挣扎的表现。
“那些证据...”谢辞的声音不再那么确定。
“是伪造的。”林斩钉截铁地说,“谢琮的手段,你比我更清楚。他不敢直接对付你,所以就挑你最脆弱的地方下手——你对信任的渴望和对背叛的恐惧。”
长时间的沉默。谢辞的目光从林砚脸上移向桌上的照片,又回到林砚眼中。他在评估,在权衡,在与自己内心的恶魔作斗争。
林砚屏住呼吸,等待判决。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对谢辞的在意已经远远超出了系统任务的范畴。他不仅仅是想活命,他更在乎的是谢辞对他的看法,是两人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联结。
最终,谢辞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拿起照片和U盘,将它们扔进垃圾桶。
“不要再让我失望。”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警告,但也带着一丝妥协。
林砚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泪水终于落下。这不是委屈的眼泪,而是释然和感动。
“我不会。”他承诺道。
谢辞走到他面前,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动作出奇地轻柔:“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林砚点头,感受着谢辞指尖的温度,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危机暂时解除了,但他知道,谢琮的离间计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而谢辞,在擦去林砚眼泪的那一刻,内心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理智告诉他应该更加谨慎,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让他选择了相信。这一次,他决定听从内心的声音,而不是过去的阴影。
夜幕降临,筒子楼的灯光次第亮起。在这个充满猜忌和危险的世界里,两个少年的信任经历了一次严峻的考验,而结果是——它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