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刚要扑过去,许凝云隔着一段距离看到,立马后退几步:
“你别过来,这几个人都染了时疫,且身受重伤,你还没接种牛痘的,可别被感染了。
你立马把秦千户喊来。”
许凝云又踹了脚边的男人一脚:“裴子衿,给他逮回来了。”
许悦溪止住脚步,深深看一眼重伤被泡胀的裴子衿,心说真是冤孽。
她姐这都救过这小子几次了?
秦决正在巡视海岸线,得了小兵报信,本来打算巡视完再说。
直到许悦溪后脚赶来,提了裴子衿的事。
秦决浑身一震,交代手下继续巡视海岸线,他一把提起许悦溪放在马上,疾驰冲向许凝云处。
许悦溪来的时候是搭了小兵的顺风马,回去时被秦决载在马上,只觉二月还没散去的冷风扑面而来。
她缩着脖子,大声问:“你和裴子衿有仇?哦,好像是,你不都被他抓过嘛。”
秦决矢口否认:“放屁,那是老子配合他,不然凭他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纨绔,还能抓到我?”
许悦溪还想再问,秦决语气凝重:
“当下重要的不是裴子衿,是和他一块儿掉进海里被你姐捡到的那两个人!”
又是配合,又是人的,许悦溪脑瓜子一转,顿时一个激灵:
“裴子衿投敌是假,卧底进叛军当中才是真?
那安大人的事……我嘞个去,怪不得陛下没砍了他的全家。”
秦决在心里骂了句小人精,轻声叮嘱:
“这事事关重大,你可千万别和任何人提起,你大哥堂哥都不行,至于你姐……”
秦决远远瞅着动作粗暴的许凝云:“……还是说说吧。”
他担心许凝云误会,不给裴子衿治了,那不就完蛋了吗?
那两个人里不管哪一个是所谓的前朝皇子,裴子衿可都顶着一身污名立下大功。
回京城不是被封侯府世子,顺当承袭爵位,就是被调进羽林军中当统领的。
秦决纵身跳下马,顺手提着许悦溪的后衣领,将她平稳放在地上,再大步走去,略过裴子衿,视线来回在另外两个人里打转。
不等许凝云开口,秦决大手一挥,喊来近百壮士,将那两个染了时疫且重伤晕厥的人关押起来,时时不得懈怠。
做完这事后,秦决搓着手,嘿嘿直笑:“小许大夫,你可立大功了!”
许凝云还在犹豫要不要救裴子衿。
听到‘小许大夫’四个字,裴子衿低声呻吟着醒来,深深看了许凝云一眼,瞄准秦决,惨白着一张脸:
“琼州岛……岛上时疫爆发,大乱,快禀告戚将军,趁机,杀入岛上!”
裴子衿憋了一口气,似就为了说这一句话,说完再度陷入晕厥。
秦决满脸凝重,眼珠子转了两圈,沉声道:
“小许大夫,劳烦你救救裴子衿,至于另外两个人,别让他们死了就成!”
不等许凝云答应,秦决整顿兵马,喊来明师爷,开始商量对策。
许凝云紧皱着眉头,招呼童文三人扛起裴子衿,找一处地方休息并救人。
许悦溪第一时间端了碗灵泉水冲上来,亲眼看到姐姐喝下,这才放下紧绷的心。
次日,许悦溪连带许空山许望野,被许凝云一大早送上离开的马车。
许悦溪幽幽看她:“我就说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我倒了五大水缸的灵泉水。”
许凝云半点都不带心虚的:“大哥和望野再过一个来月就要考府试,这可是朝廷为整个岭南破的例,不然他们得明年四月才能考呢。
琼州马上就要打起来,这块地方也不怎么安全,我得留在这儿彻底解决时疫。
你听话,同大哥堂哥尽快赶往岭南郡城,有童文他们在,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许空山忍不住抗议:“……我明年考也成啊,我一身力气,还能……”
许凝云眼疾手快一拍大哥座下的马,那马受惊,当场蹿了出去。
许空山的声音远远传来:“我还能……保护你……溪儿!望野!”
许凝云幽幽看向许悦溪和许望野,不等两人回话,一个眼神扫向童双和童帅。
两人果断听话,一个扛起许悦溪塞进马车,一个掳上许望野,策马追随许空山而去。
许空山不是不能反抗,但许凝云救的将士不少,许凝云提的些许小事,都不会拒绝。
他留也留不住,只得认命带上四个人赶往岭南郡城。
他们离开海边不过半个月,便传出戚、王两位将军带兵攻入琼州岛上的消息。
许悦溪再度天天坐在岭南郡城城墙上遥望远方,只怨自己现在还是个七岁小孩。
琼州捷报传来郡城当天,正是府试出名单的日子。
许空山仗着身材高大,让溪儿骑在他肩膀上,强行挤到最前面。
“嗯……我成了,望野……望野就差三名?!”
跟着挤进来的许望野先是愣了下,很快想通了:
“我才读了多久的书?能过县试已是运气好,府试过不了实属正常。
空山哥,你瞅瞅林陵在哪儿,他应该也过了吧?”
许空还没扫见林陵的名字,许悦溪一指第十三名:
“林哥也过了!”
三个人兴冲冲挤出人群,同正在客栈苦学的林陵说了这件大好事。
林陵早有预料,并不惊讶,他摸着下巴:
“接下来就看学政今年还是明年举办院试,通过的话……我就成秀才了!”
不过当上秀才,还没到终点。
瞧瞧何邦何秀才,自上回被寡妇看上后,被温博文管得紧紧的,甚至逼着他继续寒窗,直到考中进士。
另外,林秀才和温秀才二人每日同样在备秋闱。
五十少进士,可不是什么夸张说法。
林陵感慨了几句,很快高兴地搓搓手:
“临回岭南前,我娘子还说盼着我考上秀才,扬眉吞气呢。
这下,不光给我娘子长脸,还给我爹和温先生长脸了!”
林陵当即遣客栈小二办了一桌酒菜,和许家三人、童家两人庆贺起来。
府试,林陵可不止考了一回,心中的感慨与高兴,比许空山要多得多。
许望野虽说想得通,但心里到底有些不是滋味——他和许空山同时开的蒙念的书呢。
两个人一高兴一郁闷,纷纷敞开了喝酒,直到醉倒过去。
许空山扛着两人进屋,再度下楼时,就见溪儿对面坐了一个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