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一开始以为他们家落户潭州,不必再回天海县。
然而其一,古代的户籍制度可比现代要严苛。
其二,不是不能科举移民,但许家不够资格,也没那背景。
最重要的是……在岭南科举的难度,远比在江南要小。
因此,回天海县县试,势在必行。
这一趟回天海县,和逃荒来时大不相同。
许悦溪坐在马车里,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忍不住扭过头和姐姐说道:
“好无聊啊。”
许凝云这一趟出行,肩上还有郡守下派的任务——救治靠近琼州、染了疫病的百姓。
她现正认真翻着老御医抄录的前朝与疫病有关的医书,随口安抚道:
“要不让大哥带你骑马?你不是早就想骑马玩玩?”
许悦溪瞅瞅龇牙咧嘴直抱怨腿侧被磨破了的大哥,悻悻摇头:
“还是算了,回天海县的速度可比来时快上百倍,我估摸了一下,晚上差不多能到之前我们落脚借用厨房的驿站。”
许悦溪嘟嘟囔囔说了好些话,许凝云安静听着,心思却放到疫病上。
救治疫病的法子,结合了她在后世了解到的办法,和老御医翻看前朝医书得来的经验。
只不过被治愈那三个人除了种植牛痘外,喝的汤药里,都被她偷偷掺了些溪儿给的灵泉水。
许凝云不确定灵泉水在其中有几分作用。
临行前,她特地写出后世防治水痘的各种方法,那群大夫和郡守处,分别给了一份。
离开潭州城前,以老御医为首的那群大夫还在继续优化救治办法。
看出姐姐有些心不在焉,许悦溪默默闭上嘴,望着窗外的风景继续发呆。
两个书生急着回天海县县试,马车行进速度很快,还没天黑,便到了驿站外。
许悦溪这一回可阔气了,大摇大摆下了马车,骑着大哥的脖子来到柜台处,大方地砸下一锭银子:
“要五间上房。”
驿站的人懒洋洋看她一眼:
“官员请出示身份凭证,非官员不得住上房,且本驿站二楼上房早已被包下,暂无空房。”
许悦溪:“……其他房间也行,要五间。”
“得嘞。”
趁童文五个人赶马进马厩并喂马的功夫,许空山好奇地环顾驿站:
“先前那些小二呢?怎么就你一个了?”
那人长长叹了口气。
许悦溪还当叛军占了岭南时,那些小二出了什么事,赶紧拍了下大哥的脑袋,示意他别问了。
谁知驿站里仅剩的那人叹完气,慢悠悠一指某个方向:
“响应县衙号召,挖煤去了,每天可比待在驿站赚多了。”
许悦溪顿时来了兴趣:“挖煤?冬天这不都快过了?”
“煤炭又不止能用来取暖,当燃料冶铁不行吗?”
驿站的人长吁短叹,埋怨官府下了命令,驿站必须得留人,不然他都去挖煤了。
他再一指许空山和喂了马走来的童双:
“就凭你们的壮实身板,或许能被官府的人看上喊去挖煤,你们要不要去试试?
管挖煤的那位大人,就住我们驿站……呦,说曹操就到,付大人,您瞅瞅这俩身板,邦邦硬,挖煤、挑煤都行啊。”
众人扭头看向门口。
许悦溪一听‘付大人’,便猜测可能是付财,但往门口瞅了又瞅,一个又一个人走进驿站,都没瞧见付财本人。
直到姐姐轻咳了声,冲她暗示性眨眨眼,许悦溪循着方向看去,整个人都愣住。
你说这个全身上下就眼白还白着的是付财?
说是异域来的黑人,都没人怀疑啊。
许空山同样震惊:“……挖煤,也不用他亲自去吧?”
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付财被提醒后注意到了,皱眉望来,恰好和许悦溪偷偷摸摸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
半个时辰后,梳洗干净的付财和许家四个人同桌吃饭。
他夹了一筷子菜,语气里带着埋怨:“你们既然来了,怎么不把许仲带上?
几个月不曾吃过许仲做的饭菜,我就惦记那一口呢。”
许悦溪从空间翻出一包姜香梅子递给他:
“付叔,你什么时候当上官了?”
付财在潭州时虽说替惠王办事,但实际上并没有官职。
付财摇头:“这不是有重重顾虑吗?我便在煤山当地的官衙暂领了个闲差。
等这段时日顺利渡过,我就得放权,不能再插手。”
他瞟一眼许悦溪:“这事说来是你的功劳,我已为你向王爷请功。
等琼州事了,朝廷定会奖赏于你,你要大宅子,还是要黄金?”
付财说得随意,许悦溪却知道他是当真有这个本事。
考虑到大川大海程灵几个人太过年幼,许悦溪没有说出他们,回头把奖励还给他们就是了。
毕竟这煤,是他们挖出来的。
“嗯……给金子吧,宅子不好分。”
付财:“?”
翌日天不亮,许悦溪还在酣睡,付财便带着人骑马去挖煤了。
等她清醒过来上路时,许望野还在唏嘘:
“我昨天和付掌柜打听过,发现的那处煤山,正是我们逃荒时落脚好几天的地方。”
许空山纳闷地瞅他一眼,还不止,这事就是溪儿发现的,不然付财说什么功劳?
不过这事只能算是路上的一个插曲。
一行人继续连夜兼程埋头赶路,可算赶在县试前三天回到天海县。
当天一落脚临海镇,潭州郡守提前派来的人便找上许凝云。
许凝云留下童双和童帅,带上其他三人直接赶赴琼州和岭南的边界。
而许悦溪、许空山和许望野加童双童帅住进了临海镇上还算完好的客栈。
那间小院,许家人只租了一年,租期早已到了。
许空山和许望野到客栈放下行李后,便去了趟县衙。
许悦溪还挺好奇陆逢陆大人的经历,喊上童双童帅跟着去了。
临海镇上的百姓比去年要少上近半,泰半都是陌生面孔。
据大哥所说,可能是叛军攻占期间,其他县城赶来求陆大人庇佑的。
眼下还不算彻底太平,这些百姓干脆在临海镇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