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孟九到现在还有些转不过弯:“都姓许,又给许记食肆送过几趟油,我们就没瞒着。
然后那几个小厮就把驴车上的油全买下了,给送去铺子里时,他们说……”
许孟九瞅瞅还在情况外的许悦溪:
“那几个小厮说,我们和许记食肆的店家是亲戚,能不能劝劝重新卖烧烤。
还说在潭州城里传流言的那些个人都被抓了,他们信得过许记食肆的口碑,绝不会用什么死人肉。
最后看我们不吱声,又说学业要紧,不卖烧烤的话,包子和汤粉的数量,能不能多加点。”
许悦溪顿住脚步,仰起头,试图从许孟九脸上看出她是在说笑。
许孟九眨眨眼,纳闷地回望。
许悦溪:“……没事就行。”
至于别的,她可听大哥提过一句。
都有食客当着大堂哥的面,质疑食材有问题了,他们不管的话,真真败坏了许记食肆的口碑。
往后还怎么做生意?私房菜馆还怎么赚冤大头的银子?
许孟九牵着堂妹往朝晴堂姐家里走,见她听了一堆也没什么表情,只得在心底默默向那几个小厮道歉。
这事,她和爹都插不上话。
还是得求到对的人啊!
许悦溪懒洋洋晒着太阳,好奇问起三婶怎么不在油坊。
许孟九面露尴尬:
“你应该也看到了,油坊干活的个个都光着膀子,娘说我看多了对名声不好,往后更找不到夫婿。
白天不止我,她也不回油坊,等晚上人都走了才回去。
就因为这,爹还提了帮工们的工钱,每天就不包两顿饭了。”
说到底,还是自家女儿的名声要紧。
许悦溪回想刚刚看到的一副副健壮身材,想了想道:
“堂姐,我娘要开个织布工坊,还缺不少人手,要不三婶和朝晴堂姐都去工坊干活?”
许孟九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她:
“许记食肆、私房菜馆和油坊才刚刚起步,你们又要开织布工坊?
银子倒是耗得起,可你们有这么多精力吗?”
许悦溪掰着手指头和她算:
“私房菜馆是我爹在忙,许记食肆由大堂哥和奶奶管着,榨油坊有你有三叔还有爷爷,我和我娘都没干什么活,多的是时间。”
许孟九还有些犹豫:“可……官府不是兴建了好些工坊?我听说其中就有纺织工坊。”
许悦溪当然考虑到了这一点:
“既然都有这么多家了,多我们一家也不算多。
我娘都做好了打算,越过秋衣赶工做冬衣,说不定还能搭上官府的东风。”
许孟九仍旧有些顾虑,去年寒冬,今年可不一定。
万一……
许悦溪走了一会儿,有点累了,往许孟九长腿上一趴:
“有什么万一不万一的,潭州冬天怎么可能不冷?
真要有个万一,将冬衣卖去冷的地方就是了,北边那些个郡城,哪个冬天不冷的?”
许孟九被说服了,再想想两人逃出钱家时,地上积雪格外厚重,天空飘雪落在脖颈上,冷得人直打哆嗦。
“那行,我娘和朝晴堂姐,以及朝晴堂姐她婆婆正闲得发愁,有心给姐夫搭把手分担分担,又没什么本事。”
官府建工坊,也不是什么人都挑的。
许悦溪嗯嗯点头,接下来一路上嘀咕说了好些织布工坊的细节。
许孟九也没干过纺织的活,听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听许悦溪提起又要羊毛又要鸭毛鹅毛又要棉花的,她琢磨了下:
“棉花,我采买榨油原料时可以捎带着注意注意,鸭毛鹅毛羊毛……
你去找找陈寡妇,她不是养了好些鸭子吗?和好些养鸭的收鸭的关系都处的不错。”
许悦溪猛猛点头,到许朝晴家里和三人说了这事,三人想也不想答应下来。
不过三婶孟倩悄悄找上许悦溪,提了下别的事:
“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有些人眼红你家又是干这个又是干那个的,故意干坏事……
私房菜馆在明潭村,许记食肆在潭州城里,油坊这边又多的是壮汉,没人敢到这三家闹事。
但你娘那织布工坊开在板栗村,我就有点担心……”
许悦溪笑着点头:“三婶放心,娘说了我们得赶工,赶在初雪前囤下几批货,工坊还缺人手呢,我再招几个壮实的。”
这活,又落在了曹里正头上。
曹里正看着许悦溪提来的食盒,里面装了一碟卤味毛豆,一碟煮花生,和几样卤肉卤菜。
都是下酒菜。
他没吃过的。
曹里正咽了口唾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有什么事?”
许悦溪笑着道明来意,拍马屁道:
“曹爷爷,我们刚来潭州,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多,不够用啊。
而且我也担心,万一招进来个坏心思的,那银子不都打水漂了吗?”
曹里正眼珠子一转,其实这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出身王府的,最懂什么叫三缄其口,什么叫该说的说该做的做。
况且许悦溪这个请求吧,也能帮上王府官府的忙。
——每年都有兵将重伤,甚至死亡,他们的家眷如何安置,也是个大麻烦。
尤其今年叛军作乱,死伤的兵将远胜往年。
“你且等着,最多三天,我就把人给你找齐了。”
许悦溪前脚刚走,曹里正后脚就提着食盒去了王府找乌管事。
这一次,他特地绕开付财,鬼鬼祟祟去蹭乌管事藏了几年的好酒。
乌管事听得他的来意,忍不住摇头:
“这小孩年纪小小,格局倒是挺大……你是不知道,她姐姐许凝云救了武家那小纨绔。
武家本想尽全力报答大恩,谁知她请武文渊给潭州城内外的难民寻个糊口的活计……”
再加上给将士家属寻活计这事,许悦溪不可谓格局不大。
曹里正夹了颗味道独特的卤毛豆,刚想趁许家人不在夸夸许悦溪,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曹里正和乌管事同时回头,看到付财笑吟吟进了门,两人都颇为无语:
“你啊,鼻子还挺灵!快来,有你一口好酒喝。”
付财一脸无辜地装傻,站在门口没动。
曹里正正疑惑付财何时改了德性,就见一身华贵的中年男子慢悠悠走进,笑道:
“付财说你来了王府,乌管事这儿定有好酒好菜,我还不信,合着他还真没说错。”
曹里正和乌管事‘噌’地站起,同时冒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