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渊走的匆忙,似是带人抓捕那位前昌平侯府世子今叛军大将的裴子衿。
许凝云拧拧眉头,没有急着回私房菜馆,低声问曹里正:
“曹爷爷,今天这事会不会……”
曹里正一改方才冷峻的神情,笑呵呵地道:
“放心,这事查明白就不会牵扯到你们头上。
只不过……”
他想起许凝云刚刚说的话,裴子衿化名姓莫,且和城门守卫打过招呼。
有三位家主带兵轮流镇守岭南和潭州边界,叛军将领却顺当进了潭州城。
这事本就颇多疑点,再加上‘莫’姓……
城门守卫那边没查出问题的话,莫家只怕惨了。
得郡守看重又如何?
武文渊今日行事,可是得了郡守嫡长子的命令,为远在京城的陛下办事。
莫家若是不能给出个合情合理的交代,只怕潭州城中莫家、铁家和武家三足鼎立的局势,要改上一改了。
曹里正回神,见许凝云满脸担忧,想了想后捋捋胡子:
“你回去和你爹说上一声,明天不要接待外客,武家出面包下你家的私房菜馆,请些贵客来吃饭。
另外,你得叮嘱好那个叫周婶的,有些话不能往外说,不然轻则她的小命不保,重则……”
许凝云郑重点头,喊上还在偏屋发抖的周婶,再三叮嘱今日这事半句都不许说出去。
谁问,都不能说。
“就算你那几个月没有消息的亲儿子周坎找上门,都不能吐露半个字,不然你就是害了他。”
周婶不住点头,哆嗦着手掏出一两银子:
“那……那这银子……我可不敢要。”
剩下一两银子,她昨天强行塞给许仲了。
许凝云摆摆手:“银子你自个儿收着,是他给你的赏钱,有什么不好收的?管住嘴别说不该说的话就成。”
周婶这才揣回银子,耷拉着脑袋和许凝云回了私房菜馆,强忍下心底的不安,继续开始忙活。
许凝云和爹娘说了大致情况后,三个人都有些后怕。
叛军将领啊……
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许凝云见爹娘都有些慌张,压下心底的猜疑:
“爹,你快去忙吧,快到晌午了,客人就要上门了。”
许仲捶捶腿起身:“行,反正这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不就来我这儿吃个饭,还能把我抓起来关进大牢不成。”
许凝云面无表情低头,没有说出自己的怀疑。
——去年闻风堂哥在山南村救了个掉海里泡胀了的伤患,是她带回的县衙。
秦千户一看到伤患就神色大变,提过一句他是琼州指挥使的亲戚。
许凝云怀疑,那个全身是伤的伤患,就是这位昌平侯世子,裴子衿。
……真要这么算,和他们家不是没有干系。
闻风堂哥从海里捞的人,也是她将其送回衙门,出手相救。
许凝云心说还真不能随便救人,以后可得谨记再谨记。
“爹娘,我进城给武文韬治病,顺带找找溪儿。”
程瑶脑袋一疼:“你快去,可别让她又闹出事了,潭州城里的局势,可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许凝云前脚刚离开,覃蒿后脚进了曹里正家里。
听她说了全程,曹里正眼前一黑:
“你说什么?许悦溪状告姓韩的?
就她一个人?许空山没去?她才六七岁!”
覃蒿苦着脸:“就她一个人,许空山还在南川书院念书呢。
乌管事喊我来告诉你一声,提前透个气,许家再怎么说也是明潭村的,又交了张方子给王爷,可不能不管。”
韩氏杂货铺的掌柜和莫家勾结,许悦溪这一纸诉状告上公堂,只怕下狱的反倒是她自己。
曹里正气笑了,摸着桌子坐下,好一会儿一拍大腿:
“这个小人精,和她爹许仲是一个德行,心眼多得很。
她哪是来问你方子交上去了没,分明是留了一手,提前和你说上一声,让你去找老乌和我!
万一没斗过,看在那张方子的份上,我们可不得出面捞她!”
覃蒿心虚地低头,说实话,就算乌管事和曹里正不出手,她也会喊曹德出面捞捞许悦溪的。
倒不仅仅是看在小虎的那点子情分,和许仲做的美食上。
那张米粉方子交上去,不单她得了王爷提拔,现下已是官府管库房的小管事。
等什么时候调回王府,定会再度升迁。
她相公曹德,更被调回王府,当上个小队长,手底下管着几十个兄弟。
许家将米粉方子交给她,分明是把献方子的功劳送她一半。
许悦溪出事,她总不能不管不顾。
覃蒿迟疑地问:“堂叔,我有点不明白,许家早不报官晚不报官,怎么偏偏这时候一纸讼状,将那姓韩的告到衙门。”
曹里正喝了一大口凉水,这才冷静下来:
“你当她傻啊,这小鬼精着呢。
先前不报官,一是他们刚来潭州没权没势没靠山,就算报官也奈何不了姓韩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不是问过你,得知米粉方子颇得郡守看重?
况且,许仲那菜馆开张当天,明潭村外来了好几波找茬闹事的,都是那姓韩的喊来的。”
覃蒿了然,怕是姓韩的背地里又闹出什么事,许家忍了又忍不想再忍。
郡守和王爷都不是喜欢把事情做绝的人。
姓韩的老实当他的杂货铺掌柜且罢,但他明显不老实,和莫家勾搭上了,妄图借莫家的权势,全面垄断潭州城乃至江南的米粉……
那王爷和郡守兴建米粉工坊,广招流民、百姓,给与养家糊口的活计,一展朝廷仁德、收拢民心之举,不就泡汤了?
不提王爷,便是郡守都容不下他们。
许悦溪要做的,就是将米粉方子这事闹大,给郡守一个惩处莫家的由头。
覃蒿不安地搓搓手:“可莫家家主乃是郡守的心腹……”
曹里正想想刚才的事,冷笑道:
“莫家最好不要插手这桩官司,否则倒霉的还不知道会是谁呢。”
韩氏杂货铺,
“你说什么?许悦溪状告我偷了她的米粉方子?可笑!”
韩掌柜怀疑许悦溪于逃荒路上被吓丢了魂,才敢在潭州城、在他的地盘折腾出这样的事。
不过这么一来,更坐实了米粉在潭州卖的这么好,和许悦溪出的法子没有半点干系。
都是他眼光精准,都是他经营得当,都是他运筹帷幄!
“来人,快去和莫家的管事说上一声,可不能让某些蝼蚁毁了我们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