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铺掌柜沉沉盯着许仲好一会儿,才冲着另外两个说道:
“你们都回去吧,以后也别再来了,讨巧的心思用在我身上有什么用,不如用在将包子铺做大做强上。”
对面两伙人本来还想再争取一番,被掌柜这么一说,顿时臊红了一张张脸,悻悻和牙人一道离开了
李晓一拍大腿,赶忙起身,笑着问:
“余掌柜,您的意思是……这包子铺,卖给我们了?四十两?”
余掌柜没有说话,又拿了两个包子,和他娘子一人一个吃着。
好半晌,余掌柜才道:“卖是可以卖,但得等到我们把蒸笼里的包子卖完,可不能浪费了。”
一天剩一堆包子,等卖完,那得卖到什么时候?
李晓嘴角一抽,正想再说些什么,许仲更是直白地道:
“余掌柜应当也知道,您家的包子放了一夜又一夜,蒸过一遍又一遍,南山的书生的确单纯,可又不是傻子。
你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食客就当不知道,可次次来都是隔夜甚至隔几夜的包子,谁还会光顾你家的生意?
我看您家剩下的那些包子,怕是买不出去,不如我花钱买了,拿去喂猪如何?”
余掌柜怒气冲冲皱眉:“你话倒是说得好听,等你包子卖不出去,到晚上剩下一堆时,就知道有多为难了!
不留着继续卖,那些个包子用料花的钱,不就白费了?上好的白面和肉馅,不就浪费了?!”
许仲寸步不让:“正因为你有这样的想法,包子铺才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包子卖不出去,可以另想法子;晚上包子剩太多,可以送去济老院和慈幼局,再不行倒了喂猪,总有它的去处。
你拿来忽悠信任你手艺的食客,损了包子铺的口碑,也就别怪食客不再光顾。”
“你!”
李晓夹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瞅瞅,颇觉为难。
唉。
卖间铺子罢了,卖就卖,不卖就不卖,怎么还吵起来了?
她瞅瞅泰然坐在一旁捧着个包子吃的小姑娘,再看看靠在灶台边上啃包子的许闻风,决定去蹭口包子。
就让他们俩吵去!
李晓来到灶台前,仔细辨认哪一笼是许仲做的包子。
许闻风细心给她指了指。
李晓一看,许仲做的包子,连包子褶都比另外两笼更好看,瞧着也更有食欲。
不过单是好看没什么用,包子嘛,总得吃进嘴里的。
李晓迟疑地拿起一个包子,一口咬下咀嚼了起来。
……包子皮暄软,包子馅好吃,且是和灌汤包不一样的好吃!
怪不得余掌柜和许仲对骂半天,都没挑他包子上的刺!
一笼包子也就九个。
李晓快速吃完手头那个,视线不自觉瞟向蒸笼里剩下的几个。
还在跳脚骂许仲的余掌柜注意到了,抄起擀面杖大骂:
“你们都给我滚!明天晌午再过来!”
李晓立马想起正事:“余掌柜,铺子的事……”
余掌柜操着擀面杖强行将三个人赶出铺子:
“还不走?再不走,铺子我可不卖了!”
李晓赶忙道:“好好好,那您二老好好考虑一番,我们明天晌午再过来。”
“哼!”
余掌柜狠狠瞪了许仲一眼,扭头回了铺子里。
李晓叹口气:“这铺子怕是……要不你们再等半个月?长街上不时有铺子生意太差做不下去,等几天说不定就有了。”
许仲望一眼包子铺,摇摇头:“不用等,余掌柜会卖给我的。”
李晓面露茫然。
许仲笑着问:“你觉得余掌柜不知道他这么做不厚道吗?
他当年能将包子铺做大,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包子不能隔几夜重复蒸了卖。”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尤其生意越来越差,他还有家要养。
许闻风先是全程看了二叔揉面做包子,再看了二叔和余掌柜对着骂。
这会儿听了这话,他面上若有所思。
二叔并不在意浪不浪费银子,更在乎铺子的口碑。
那他真要开包子铺,可就不能做坏了铺子名声的事。
夜间回了明潭村,许家好几个都有些精疲力尽。
唯独许望野和许空山精神奕奕。
尤其许望野,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出的高兴。
饭桌上,许望野不等问话,便公布了一件大事:
“我今日拜了林先生和温先生为先生,只是还没正式行拜师礼。
两位先生今日还为我和空山哥引荐了他们的三位同窗。”
累了一天的许老大正埋头苦吃,一听这话,他咀嚼的动作一顿,慢慢将脑袋从碗里拔出来,看向一旁的孙禾:
“娘子,你掐我一下,我怎么听望野说他拜师了?还拜了两位先生!”
莫不是他忙上忙下,脑袋都晕了,听岔了?
孙禾同样非常激动,她用力掐了下许老大的大腿。
直到身旁传来一声痛呼,孙禾收回手,看向许空山,激动地再度确认:
“真的假的?林秀才教了那么些孩童,可从来不正式收徒的。”
许空山点头示意是真的,笑道:“许是两位先生看中了望野的刻苦与努力。
对了,还有个更好的消息,望野还没说。”
许空山见许望野只顾着笑,扬声道:
“林秀才进了官衙当差,温秀才则被请入学堂,负责开蒙的一应事宜,手底下管着十好几个秀才呢!”
至于书院私塾的事,等事成后再说也不迟。
这下别说其他人,就连何秀云都十分高兴且激动。
许望野得了两位厉害的先生,前途必定更为坦荡啊!
许闻风暗戳戳地想,有两位秀才当先生,他家望野再怎么说也能考中个秀才吧?
不信看看何秀才就知道了,何秀才可是温秀才一手拉扯成的秀才。
这么一来,他不就有个秀才当弟弟,澄澄不就有位秀才叔叔了?
许老汉兴奋到都忘了油坊的糟心事,撂下筷子就要夸夸许望野,突地门口传来敲门声。
众人扭头一看,竟是曹里正。
许仲忙起身,请曹里正入座:“曹叔莫怪,家里出了件大好事,一时没注意到你在门口。”
曹里正自是听到了许望野拜师和温秀才受重用两件事——两人说话时太高兴,都没怎么收敛声音。
曹里正看看红光满面的许望野,心底更觉宽慰:
“无妨,我今日是来喜上添喜的。”
许悦溪立马明白过来,亮起眼睛看向曹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