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努力忽视被塞来的韭菜盒子，努力解释:
“昨天我们不是和那家炊饼铺子说好了，让他暂时别卖给别人，今天上午再去谈价？
谁曾想，昨晚上来了个岭南郡城的大厨子，据说一手鱼羹，做的尤其绝。
那炊饼铺子的店家本来就怕你买了铺子后生意不好要找他麻烦，一听岭南来的大厨子厨艺上佳，说不定能在周围几家店中抢点生意。
又被砸了三倍的银子，当场便答应下来。我今早送孩子上学堂时，炊饼铺子都换上了新牌匾。”
许悦溪咔嚓咔嚓啃着韭菜盒子，心说早知道厨子的名气这么有用，昨天就该摆出她爹的名头。
爹可是和扬州名厨不相上下的许大厨呢！
不过三倍银子……他们也拿不出这钱。
谁敢想，那间炊饼铺子还没庄子四分之一大，就敢喊价五十八两！
怪不得李牙人说那家包子铺挺划算的。
许闻风一听，脸色瞬间不好了，却也知道一没说定了，二没给定金，店家卖给别人，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晓迟疑地道:“要不我再带你们到长街外那几家铺子看看去？”
许闻风迟疑看向许仲。
许仲啃完韭菜盒子后，喝了一大口水:
“不了，我们去包子铺问问。再耽搁下去，那包子铺都得被别人买走了。”
许闻风张了张口，想说那铺子名声不怎么好，可别把银子都赔在里头。
许悦溪拍着胸脯担保:“大堂哥你还信不过我吗？真买下那处铺子，我一定想法子扭转名声。”
牙人李晓慢慢吃着韭菜盒子，余光瞟着那小姑娘，心底满是疑惑。
这一趟进潭州城的，只有许仲许闻风许悦溪和许空山许望野。
许空山二人昨天和林陵说定了，今天到潭州城里找林秀才和温秀才，另有事要商量。
……许家还没定居潭州，也没个临时户口。
想进书院，得正式落户，临时户口到手才行。
许悦溪三人紧赶慢赶随着李晓来到长街包子铺。
店家一听来意，顿时乐了，抬头看向李晓:
“你和他们说清楚了，我这铺子就卖给做包子生意的。
做别的也成，但得多给十五两，加起来也就是六十五两银子。
要是故意耍心眼，说卖包子，只花五十两买下，事后却做了别的生意，可别怪我们天天来耍混！”
李晓扬起笑容，刚要夸夸许仲做的韭菜盒子有多好吃，却听许仲谨慎问道:
“这位老先生，你别激动，我想问问，是只能做包子生意，还是包含包子在内的早餐午餐晚餐都成？”
店家愣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
“只要卖包子，我才不管还卖什么，你们就是早上卖包子，中午卖猪食，晚上收夜香都成！”
许悦溪木着脸，得亏是吃了早饭才来的，不然听了这话，哪还有胃口。
许仲这才放下心，他一边撸起袖子，一边笑道:
“包子几乎人人都喜欢吃，我们开门做早餐生意，怎么可能不卖包子？
我听李姑娘说起，你要买铺子的现场包包子给你尝尝是吧？
来，在哪儿包？我这就开始揉面。”
店家眼神缓和了些，背过身慢吞吞领着他们往屋里走:
“你们来的还挺巧。”
许闻风本以为店家说的‘巧’，是指铺子还没卖出去，谁成想到铺子后头一看，两伙人正对着揉面做包子，不时抬头狠狠瞪向对面:“……”
许闻风顿时紧张了起来。
许悦溪半点都不担心，四下一扫，搬了张小板凳坐到角落，捧着脸看爹指挥大堂哥打水揉面。
李晓和另外两个牙人对视一眼，都觉有些尴尬。
她左右看看，默默搬了张板凳，坐在许家小姑娘身边。
这下变成三个人对着揉面，另外两伙人不时默契瞪向许仲。
许仲全程没有抬头，专注揉面弄馅捏包子。
林家小院，
许空山无语地扶起林秀才:
“林先生可别，你这太夸张了吧，就一封举荐信，弄得和救了林陵一命一样。”
林秀才和林陵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眼底都有些青黑: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得位名师，堪比救人一命了！
更别说进了南川书院，可不是得一两位名师，而是一群举人当先生啊！”
没错。
南川书院的先生，几乎都是举人或落第举子，甚至退休的老翰林老官员。
秀才都只能当个普通学子呢！
要不是温秀才年纪太大，林秀才又得赚银子养家，两人削尖了脑袋，都要进南川书院苦修。
许空山仗着力气大，强行扶起林秀才，摁住他坐在椅子上，转移了话题:
“林陵昨天说另有要事找我们，具体是……”
林秀才这才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望一眼许望野，缓缓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老温基础扎实，现已被学堂聘用，统管给孩童开蒙的所有先生，每个月月俸半两银子，外加两斤肉五斗米。
另外，我……运气比他好上一些，我那位同窗在官府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我蒙他举荐，现得以进官府做事。
具体是个什么活计，和待遇如何，我都还不知情，得三天后去干活时才知道。”
林陵搓着手笑道:“我爹的意思，是想让望野正式拜他和温秀才为先生，往后也能帮衬帮衬他。
至于你……爹说你全家都是聪明人，他除非考上进士，否则帮衬不了，他就不碍着你的路了。
还是等什么时候我考上进士，与你共进退吧！”
许望野在旁喝着茶，正琢磨溪儿那边买铺子的事，突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住:
“这……这不太好吧……”
举荐信不是他出的，逃荒路上帮林、温两家的，也不是他家。
他怎么好白白占了许空山的便宜？
温秀才一直在旁看着，见许望野这副模样，终于露出笑容:
“我和林秀才在昨天之前，就商定要收你为徒，倒不是为了什么举荐信。
你若当真有心，往后替我照顾照顾温家人便是了。”
温博文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何秀才，但女儿生的两个孩子，第二个随娘家姓温。
许望野懵懵地看向许空山，脑子还没转过弯。
许空山笑着推他一把:“还不快磕头奉茶喊先生？”
许望野丢了魂一样，跪下磕头，一一奉茶，喊先生。
最后，他站起，倒了一盏茶，双手捧着递给许空山。
还有一盏茶，是留给溪儿的。
没有溪儿的坚持和几次劝诫，就没有他许望野今日的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