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什么真本事?
许老汉迟疑了下,指着坐在一旁休息顺带凑个热闹的许仲:
“曹兄弟说的,可是他的一手好厨艺?”
莫非……整个潭州城的百姓,个个都是老饕,就好口腹之欲?
曹里正有些无语,再看连温秀才温博文都满头雾水,道:
“当然不是。”
口腔里还残留着各色菜肴的香味,他望着许仲迷茫看来的脸,找补了一句:
“咳咳,我没有说你厨艺不好的意思,只是吧……你若独独有一手厨艺,可分不到我们明潭村。”
众人一听,更是疑惑。
许悦溪仗着年纪小,口无遮拦地道:“曹爷爷,您就敞开了天窗说亮话,别卖关子了。
您的意思,可是明潭村在潭州城的地位不一般?”
曹里正能当上里正,眼光自是颇为老练。
经过一下午和吃饭时的观察,看得出许家人都不是什么穷凶恶极的叛军或匪盗恶徒。
他本来也没打算再隐瞒,被个小孩一催,并未生气,略过某些不能说的,笑了笑道:
“离潭州城越近的村子,越少有人被安排过来。
明潭村和其他七个村子不隶属任何县或镇,就坐落潭州城外,最远的那个村子,也不过半炷香就能走到。”
听了这话,不止其他人,许悦溪一家也恍然。
也就是说,明潭村等八个村子直属潭州城管辖,上头没有镇长或县令。
出了什么事,里正都是直接找潭州城里的官员的。
……怪不得除了他们和温秀才一家,再也没见着有逃荒的被分来。
曹里正一指目露沉思的温博文:
“譬如温家,他和他女婿都是秀才,家中又有三个孩子在念书,且和城中一位主簿有旧。
他被分来明潭村,实属正常。至于你们……你们有明潭村的田契。”
还是那句话,明潭村离潭州城太近,田、地一般都不准许外流、买卖。
这处庄子的主人搬迁前,曹里正就曾找过他,打算以明潭村的名义,买下庄子和十亩良田。
然而曹里正晚来一步,那十亩良田被庄子主人卖给旧年好友,似是岭南郡城的一个书生。
许家众人齐刷刷看向程瑶和许仲,田契……程瑶拿出来前,他们可都不知道呢。
不过许仲在天海县当厨子时,结交过好些大官小吏、商贾老爷,有张田契,倒也不怎么奇怪。
许悦溪默默拿了块红薯干塞进嘴里,免得自己嘴张得太大失态。
原来十亩良田,不是蒋希的极限,而是明潭村的极限!!
程瑶满心复杂,她也没想到蒋希这么实诚,又给田契又送举荐信又送马车的。
给的这张田契,还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曹里正视线在澄黄的红薯干上停留片刻,继续说道:
“你们既然来了明潭村,是我村里的人,我也不瞒你们。
当前潭州城,郡守大人和王爷一同治理,只要你们不是叛军的人,不会有事没事闹出什么乱子,老实本分过日子,就能过得舒舒坦坦的。”
“另外……”他看向何秀云,诚恳地道,“潭州城里最是看重读书人。比如温秀才一家,家中有两位秀才,进了城后自会被分一处宅子,每年只需些许银钱,就能长住无忧。”
“若找不到活计,到衙门说上一声,便会有人替你谋划。”
温博文一听,当即支棱起来,一双有些疲累的眼睛湛湛发光。
逃荒这么久,他家里的银子快要见底。
——要知道逃荒前,他和何邦可都在不同的私塾当先生,每个月的工钱不算少,攒下不少银子。
眼下快要花光,又得养着三家人,女婿何邦还是个只有脑子的蠢东西。
温秀才别提有多着急了,现下得了曹里正的话,他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气:
“多谢里正提醒,在下感激不尽。”
许老汉瞅着温博文,难免有些羡慕且嫉妒。
早知道读了书这么有用,他砸锅卖铁、跑船打鱼都得将几个儿子孙辈全供上去!
曹里正见许老汉脸上都是艳羡,不得不再提了一句许家:
“你们家不是有两位念过书的?另外,你家这些小孩……”
他一一指过喝水解腻的许悦溪,一旁薅草喂野猪的许凝云,扒在旁边看野猪进食的大川大海和许梦章:
“一进潭州城,都得进官府特地辟的书院开蒙,一应束修都由官府出。”
许悦溪如遭雷劈:“啊?我这……我……潭州,这么,看重学识的吗?”
糟糕。
九年义务教育追着她杀啊!!
曹里正骄傲地扬起脑袋:“那可不,我们潭州什么都不缺,就缺读书人!”
正要搬桌子挨家送回去的许空山忍不住道:
“我记得,潭州仿佛有个闻名江南的南川书院?”
曹里正见红薯干就摆在一张凳子上,谁都能拿来吃,便拿过一根塞进嘴里。
好甜!
他吃过不少次甜食的,其中一次还是王……咳咳,赐下的果脯。
这红薯干吃着,倒比果脯更有嚼劲。
他不舍得全吃光,含着嘴里的那点红薯干,剩下大半拿手捏着,打算拿回家给孩子们尝尝。
“咳咳,南川书院扬名江南不假,亦是江南无数学子削尖了脑袋要钻的书院。
只不过……不知道为何,我们潭州出的举人比其他郡城要少上一些,每每提起此事,郡守大人和王爷都……脸上无光啊!”
曹里正瞥一眼温博文,再扫了一圈许家人,视线定在许望野和许悦溪身上。
这家人里,也就这两个瞧着聪明些。
直接被掠过的许空山:“……”
当着他的面,有点不礼貌吧?
何秀云在城门口宣称家里只有两个念过书的,只是不确定那小吏问这个干什么。
万一不是什么好事呢?
她便隐去许悦溪,只说了许空山和许望野。
这会儿得知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大好事,何秀云当即分别指向许悦溪、许空山和许望野三人:
“不瞒里正,我这小孙女也念过书。只是她年纪小,性子又不定,我也不清楚她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便没有提她。”
曹里正微微点头,并不在意这些小事,反倒拿不可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扛起桌子就走的许空山:“……”
这……这魁梧身形,瞧着倒不像个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