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六当家不同，大当家个性更加直接。
他带上老九和几个心腹，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到了付财所在的山头。
打眼一看，就见许空山领着他那个妹妹坐在屋门口晒太阳。
许空山脸上身上还带着没好全乎的伤，见大当家前来，客气地朝他们招了招手。
大当家瞥他一眼后，扭头带上人去找付财。
手底下曹百户和苏千户两个大将都被许空山打败。
换做以前，他想方设法也得将许空山收服，然而……
走出几步远，大当家和他带来的人还能听到那小孩餍足地感慨：
“大哥，十一当家请的这顿饭可真好吃。
爹的厨艺好，厨房提供的食材也新鲜，据说那两头牛羊还是付当家专门让人在县城买来刚杀的……”
大当家的心腹听得有些憋屈。
整个青云寨有资格吃羊肉牛肉的，唯有十一位当家。
其他人想吃，只能是当家赏赐或当家掏钱。
他混到这份上，顿顿吃的都不过是猪肉和鸡鸭肉。
不过……总比进山寨之前吃的好。
心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九当家一双丹凤眼缓缓眯起，回头望了一眼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的小孩，却和许空山对上了视线。
许空山冲他笑了笑，继续安详坐着晒太阳，满脸惬意。
等人都走没影了，许悦溪嚼着爹刚做的牛肉干，眼珠子一转。
方才田大牛让田老婆子传了话，何知问同意了撺掇内斗的法子，正想法子分别向大当家和六当家投诚。
她得想个法子，让大当家和六当家之间的嫌隙更深。
许悦溪状似不经意地问：
“大哥，你在青云寨，最讨厌谁啊？恨他恨到死的那种。”
许空山想也不想，说出一个人名。
许悦溪若有所思点头，喊上屋里休息的田老婆子和赵沐：
“我刚吃的太饱，肚子有点撑，你们陪我去散散步。
大哥，你就留在家里养伤，顺带看看付当家有没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许空山总觉得不放心，这小孩又要灵机一动了：“要不……我一起去？”
许悦溪蹦蹦跳跳走远了，全当没听到。
许空山在原地坐又坐不住，想想干脆找上付当家，理由胡诌了一个：
“多谢当家刚刚款待我全家，知遇之恩无以为报，我得时时护卫在当家身边，以防出了什么乱子。”
付财没有拒绝，安排许空山给两位当家倒茶，他冲着二人笑道：
“这茶叶算不得上品，堪堪十两银子一两，可惜我带的好茶都被喝完了，还望两位不要介意。”
大当家和九当家原本不以为然，茶叶沫子有什么好喝的，还能比肉好吃？
一听到十两银子一两，两个人眼皮狠狠一跳，看付财的眼神都不对了。
付财再命许空山到厨房取来牛肉干：
“大当家今日前来，我大概猜到是个什么原因，但……
付某说句实话，我在潭州家财颇丰，名下十几家铺子和宅子，另有钱粮无数。
我不想死，更不想卷入大当家和六当家的事情当中，担心被误伤。”
＊
另一边，
许悦溪借口散步消食，逛了整个山寨一圈，除了被分给几位当家的有人看守的山头，处处遍布她的足迹。
甚至刷了田老婆子的脸（田大牛的关系），进了四当家的山头。
可惜没找到想找的人。
倒是在四当家的山头，意外撞见苦苦哀求见四当家一面的罗炯。
对面的山匪听得心烦，一巴掌将人推到地上：
“四当家说了，你个没用的废物，连个队率都当不好，以后都别来这儿，否则来一次打一次！”
罗炯被推倒在地，后背接触的地面，脸瞬间变得惨白。
许悦溪眨眨眼，让田老婆子和赵沐把他扶起来：
“罗大哥，你还真是……初心不变啊。”
罗炯后背全是鞭伤，被扶起后好一会儿才回神，往山下走的同时，勉强笑了笑。
许悦溪三人也被驱赶，干脆和他一块儿离开。
等出了四当家的地界，许悦溪借着衣兜的遮掩，从空间取出一个药瓶，递给罗炯：
“喏，我问贺大夫要来的伤药，止疼，伤也好的快。”
罗炯看她一眼，没接。
许悦溪在田老婆子和赵沐疑惑又奇怪的目光中，将药瓶塞到罗炯手中：
“先生说了，相逢既是有缘，缘分这东西玄乎的很，像林间的雾，又像缥缈的烟……”
临近分别时，严烟曾来找过她，说是放她们出青云村的那人，名叫罗炯，曾是她的邻居。
希望许悦溪平安进山后，撞上罗炯的话，捎带着帮上一把。
许悦溪一开始还没将躺地上美黑一心攀附四当家的男子，和严烟口中冒险放她们离开的罗炯凑到一块儿。
直到问过贺春，得知罗炯的经历——攀附四当家成了队率，领了任务在青云村掳人，不想一时失误将人放跑。
和严烟口中罗炯的遭遇，几乎一模一样。
罗炯听到‘烟’字，瞳孔猛地一颤，他垂下眼帘，攥紧药瓶：
“行了行了，说那么多废话，我哪听得懂。
我伤口疼得很，就不跟你客气了，对了，你大哥叫许空山是吧？你能请他帮我引荐引荐十一当家吗？
我不求当个心腹，和你一样当个小喽喽，清闲又自在，每天三顿管饱就成。”
赵沐见许悦溪没吭声，笑着打断：
“要不你先去治伤？我看你后背都渗出血了。”
罗炯执拗地盯着许悦溪，半晌，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只得失望地叹口气：
“唉，四当家不要我了，十一当家也不收我，我就只能……投靠六当家了。”
许悦溪：“青云寨不是大当家最厉害？
他手底下人手也多，多你一个也没什么大碍吧，还不够你混的？”
罗炯将手负在身后，露出‘这你就不懂了’的神情：
“六当家和四当家现在的口味相仿，就喜欢壮实听话又忠心的人，一年前是，现在也是。
算了，不说了，你们三个里，两个都是小孩，一个又是老太婆，什么都不懂。
我去找六当家蹭个饭，唉，说来心酸，我都三四天没吃东西了……”
罗炯撂下话大步离开。
许悦溪眉头紧紧蹙起，加快脚步甩开跟着的山匪后，她视线分别在赵沐和田老婆子脸上徘徊：
“你们说，大当家会不会，和六当家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