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牛翻上擂台的时候,田老婆子还在埋头削竹签、切肉、串烤串……
她没有注意擂台,担心许空山的许仲和许望野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许望野趁赵沐递来一把串好的串时,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看擂台。
赵沐的爹赵树已经比斗完了,被抬下了场,他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循着视线看去,顿时激动起来。
他们没事进山匪寨,不就图找人?
漫山的山匪里找四个人,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好在运气不错,开了个好头。
赵沐再看看趁没人注意、一边偷听一边偷吃果子的许悦溪,见她好端端的没什么事,蹲下捅了捅田老婆子:
“田奶奶,我看许叔那儿的葱快用完了,你切一碗送去。”
田老婆子顶着一群山匪凶恶的视线,飞快切好葱花,端着来到许仲身边。
得他提醒后,不经意往擂台上一看,田老婆子手都是一抖。
擂台离烧烤处不算近,又有源源不断的山匪被香味吸引,成群结伴走来,挡住了视线。
可田老婆子还是一眼瞧中擂台上和许空山打在一块儿的,就是她家大牛!
田老婆子既担心又松了口气。
担心大牛和许空山打了个两败俱伤,在山寨里不好保全自个儿。
至于松了口气……伤不伤的倒在其次,人没事就好。
擂台上,许空山一拳砸中田大牛的肩膀,田大牛身形晃了晃,错开脚步来到许空山背后,横起胳膊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两人默契避开众人的视线,田大牛压低声音:
“我和何知问没什么事,被四当家看中,到她手底下做事。
郑宝不肯服输,被打的只剩半条命,被山匪抬去看大夫了。
赵树……”
许空山认真听完,立刻反击。
擂台上形势瞬间变幻。
许空山死死扼住田大牛的喉咙,借他庞大的身形挡住嘴,轻声说了六个人进山寨救人一事。
田大牛一听他娘也来了,眼都瞪大了。
这是山匪寨,又不是什么村子镇上!
这么危险的地方,他娘来干什么?
田大牛强行挣脱桎梏,退出几步远,和许空山隔空对视。
许仲再度烤好一把烤串,往烤串上撒了孜然时,擂台上终于分出胜负。
田大牛晕倒在擂台上,被一群山匪抬下场,扛到四当家跟前。
四当家伸手拍拍他的脸,神色有些莫名。
她刚可听说了,擂台上那个许空山,和田大牛是一个村的。
田大牛虚弱地睁开眼睛,捂着肚子:“四……四当家,我好饿。”
何知问适时提议:“那边似是在烤肉,我去拿上几份,献给四当家?”
四当家垂眼,鲜红的指甲在田大牛喉咙处慢慢划过:
“去吧。”
何知问带着两个四当家的心腹,慢悠悠走向烧烤处。
他回想四当家的态度,不动声色开始和身后两个山匪套话:
“两位大哥,多亏四当家提拔,我和田大牛才能保住小命。
四当家一个女人,能在山寨当上当家,还排到了第四,本事一定不凡。
有四当家庇佑,我悬着的心,可算落地了。”
两个山匪瞅瞅何知问那张脸,嗤笑了一声:
“可别放心太早,四当家最近换了口味,不喜欢小白脸,就好身体健壮的。
你那兄弟田大牛倒还好,你的话……最好别闹出什么出格的事,不然田大牛都护不住你。”
何知问沉默了下,半晌才道:
“就好身体强壮的……两位大哥的意思是……四当家她……”
两个山匪毫不在意,也没有顾忌过路山匪的意思:
“就你想的那个意思呗。其他当家夜夜做新郎,我们四当家怎么就不能天天换新郎了?”
何知问开始沉思,田家不算富裕,田大牛的性子又……
说好听点是憨厚老实,说难听点就是死犟,认定的事怎么都不会改。
被抓的时候,其他人为保住性命,第一时间改口要加入青云寨。
田大牛却咬死不和山匪为伍。
还是何知问、赵树郑宝三个人轮番劝他,什么好赖话都说了,他都不松口。
还是何知问提到他要没了,田老婆子老两口只怕后脚也得跟着去了。
田大牛这才不情不愿答应加入。
田大牛这么个驴脾气,即便还没成亲,也不一定会顺从四当家……
何知问脑袋一疼,不抱什么希望地道:
“两位大哥,我那兄弟……还没成亲,什么都不懂……要是得罪了四当家……”
两个山匪早就习惯被人这么问,推着何知问挤进烧烤架前的人堆里:
“你放心就是,四当家不喜强求,从了的,比如刚挨了鞭子的罗炯,最差也是个队率;
你那兄弟田大牛一身的本事,从了的话,少不得当个百户。
不从的话,小命倒是无忧,就是得从小兵一步步往上爬了。”
何知问刚放了心,就见烤架前的田老婆子沉默地看他。
田老婆子表情复杂,心里更复杂。
她儿子就没那根筋,因此至今不曾娶亲。
没成想被掳到山匪寨,竟然还能遇上这等事……
她不由得穿过人群,期盼地看向许悦溪。
救救!
快想法子救大家下山!
不然就来不及了!!
许悦溪此刻也急着下山。
但不是因为田大牛即将受到骚扰,而是……
据三位当家聊天时,付当家不动声色透露,三日后,朝廷和叛军都将派人来青云寨!
别看大当家浓眉大眼彪悍着呢,实则一肚子坏心思。
他故意将两方人马安排在同一时间同一地方接待,就为了让两方当面抬价相争,青云寨利益最大化。
而这一环里,还有她爹许仲的事——六当家揭露许仲的身份后,大当家临时起意。
若叛军心更诚,更看重青云寨,就将许仲献给叛军中的那位嗜酒嗜吃的重要人物,以求结交攀附。
若朝廷出的条件更好,青云寨投靠朝廷,大当家也会将许仲送给叛军,日后也能留一条后路。
也就是说,不论青云寨受朝廷招安,还是投靠琼州叛军,许仲都得被送到叛军手中!
许悦溪都麻了,大当家和六当家这么有心,怎么不把自个儿献给叛军,偏要为难她爹?
这时,大当家望着就要跳下擂台的许空山,突然朝一个正在吃烤串的心腹招招手:
“苏烈,你是我手底下武力最高的,你去,试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