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喜讯，赵里正和郑里正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不约而同扭过头，瞪向白棠朱文：
“滚后边去！”
他们俩站的地儿，都被污染了，还有脸走到前面！
白棠本想再趁机要点好处，多的不说，给两个红薯也成。
朱文却看清赵里正眼底的冷意，没有迟疑，走到路边休息，顺带……薅把干草。
白棠还在犹豫间，赵里正不愿再搭理他，扬声喊道：
“大家再努努力，探路的人找到水源了，晚上我们就在水源附近找个合适的位置休息！”
众人原本拖着疲累到极致的身子慢吞吞赶路，连白棠朱文路过，都没了力气继续快步往前赶。
一嗓子喊出，众人下意识咽了咽为数不多的唾沫，齐刷刷加快脚步。
许悦溪和许闻风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两个里正赶上来，才边走边说道：
“大哥他们都好端端的，没出什么事。”
郑里正紧绷着的神经一松，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地方就在前头，离岔路口大概五六里的距离。
我大哥说，是口深水潭，水被晒干近半，勉强够大家用。
赵叔和何大哥他们留在水潭边守着，我大哥和丁武回来报信。”
赵里正眉头皱了皱，拿余光瞟着郑里正。
留下的四个人里，三个都是山南村的。
万一……
不怪他多想。
郑里正可和他说了好几件为了一把粮食、一口水，手足相残、父子互殴、卖妻卖女之类的事。
天海县的百姓稍稍好上一些，去年寒冬县衙靠祥瑞赚了好些粮食，又和不少商贾交好，粮食还算充足。
山北村山南村的人，缺粮不算严重。
但照样缺水。
尤其他们休息时找到过湖泊，郑里正带来的人，却真真好几天没喝水了。
郑里正全身心都放在水源上，催促村人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就看到岔路口，和正在岔路口旁阴凉处休息的许家、程家、吕家人。
以及许空山和丁武。
赵里正瞟了眼许悦溪，还记着她刚刚带全家跑的飞快一事：
“水可重要得很，不能被污染，不然两个村子的人都饶不了他！”
许悦溪笑眯眯点头：“就是就是，希望白棠朱文他们吃了教训，不再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不然他们到水潭里洗个澡，那水谁还敢喝敢用啊。”
赵里正、郑里正：“……”
两人视线交错，同时达成默契：等到了水潭边，专门喊人盯着白棠朱文。
好不容易找来的水源，可不能被玷污了！
许空山坐在小推车上，长腿支在地上，隐隐觉得两个里正的表情有点奇怪。
他凑过脑袋，问许孟九：“我这一个时辰没在，溪儿没闹事吧？”
许孟九给孟倩和许梦章扇着风，理直气壮地摇头：
“空山堂哥，溪儿可是你妹妹，你还信不过她吗？”
许空山：“……”
就是相信许悦溪，他才不放心啊。
尤记得许望野在官学被郡守方家的人和扬州唐家的人排挤欺负，溪儿又是跟县令先生们告状，又是扒窗口骂姓方的。
最后还和追风铺子联手，以两家最为看重的名声布下算计。
唐家那姑娘，叫什么来着，被吓到不敢再在书斋里闹腾。
方家那个重考舞弊的，更是连夜退了官学回了郡城。
溪儿前几天乍然得知白棠朱文次次都问他要野菜野果，又撞上他被诬陷冤枉抢野鸡，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事……
许空山不打算拦着，只盼望她知道个度，别伤了杀了人就成。
随着村人一步步走近，许空山皱了下鼻子，什么味儿？
许望野心虚地提醒：“别……别闻。”
许空山瞬间反应过来，凝云离开前给他们留了好多包药粉。
其中就有和昨晚那包药粉互为助益的。
简单来说，就是两两相加，药效翻倍。
再看被所有人孤立的白棠和朱文，许空山忍住笑意，背过身指向路上全是竹子的一边：
“大家往这边走，水潭就在前面。”
望梅都能止渴，更何况前头是实打实的水源。
两村人强打起精神，再度加速前行。
霍星蓝打开车窗，喊来王镖头：
“让车队赶到最前头，要比许家还要靠前。
你们不是都渴了吗？我们争取第一个打水，将每个桶都打满。”
王镖头皱了皱眉：“可……”
霍星蓝对王镖头还算满意，听话，身形魁梧，还会骑马认路，最重要的是，看重家人。
唯独不满一点：太过正直。
譬如现在，水源近在咫尺，他还不乐意赶到最前头，真真是……
霍星蓝轻叹口气：“嫂子刚刚还说口干得很，大侄子也渴得快走不动了。
王大哥，我们的水可都放在被偷走的那辆马车上，再不抢在前头，怕是连煮饭的水，都没了。”
王镖头偏头，目光扫过霍星蓝不见半点干涩的嘴唇：
“走！”
水源的消息传开，郑里正带着逃荒的人走得最快，火急火燎的，就跟有恶犬在后头追似的。
林秀才眼底一沉，招呼几户人家加快脚步的同时，一拍林陵：
“你和王栓子一人挑一个木桶赶到前头去排队。”
王栓子当即松开牵着王小鹅的手，从箩筐里拎起木桶，和林陵大步追向前面。
再后面，何秀才也意识到了什么，迟疑地看向岳父。
跛了脚的周婶都咬牙走的飞快，那他们……
何秀才的岳父温博文拍了下他的脑袋：
“蠢货，你不明白，还不知道照着林秀才的动作行动？”
何秀才蔫蔫点头，喊了个临时合作的人，挑起木桶前行。
逃荒队伍最后面，
霍星承蠢蠢欲动：“爹，要不我们……”
霍秀才寒声骂道：“就你这速度，跑得过谁？等你跑到了，水都打完了，还累得没了力气！”
霍母还在痛骂霍星蓝，霍老汉都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口水：
“儿啊，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霍秀才看看默默超过他们的柳老婆子和白家朱家人。
白家朱家都是下惯了地干多了力气活的，勉强还有些力气。
不像他们家，个个都四肢不勤。
霍秀才头一回开始想念蒋希，起码她在的话，霍星蓝不至于连马车都不让他们上。
霍秀才沉吟了一会儿，很快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