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禾抱着大孙女,空出手拍了下不省心孽子的脑袋,心道能不值钱吗?
许仲的厨艺,可是在整个天海县都闻名呢!
不止孙禾,何秀云、孟倩都颇有几分自豪。
程家人只知道许仲出息了,厨艺可厉害了。
但五两银子,三道菜?
疯了吧?!
程途的大女儿程佑瞅着桌上那两道,原本麻木的眼神,逐渐亮起微光。
只会做饭又怎样?
她小姨夫靠做饭,都能赚大钱呢。
眼看那个陌生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许仲下意识就想远离。
付财的小厮赶忙低声解释:
“我家老爷好几天食不下咽,眼瞅着人都快饿瘦了一圈,这才说话有些冒昧。
不过请您下厨这事,我们老爷是真心的,您看……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许仲上下扫了下对面那人,的确瘦过了头。
他示意两人去看外头的天色,说话委婉了些:
“天都黑了,我走了一天的路,正饿得慌。你们要是真想吃,等我吃过饭后,我们再商量,怎样?”
付家小厮瞅着自家老爷的表情,猛猛点头,夸道:
“先前不知谁说天海县有位许大厨手艺过人,做的家常菜,都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
我看啊,您的厨艺,比天海县那位许大厨,还要厉害数倍!”
打小不乐意把时间花在吃饭上的老爷,闻一闻香味,都主动要吃饭呢。
付财微微点头,没有说话,但显然同意小厮这话。
许悦溪接过大哥递来的碗,一听这话,呛了下。
许仲坐在程瑶身边,招呼大家吃饭,幽幽地道:
“那倒不至于。”
小厮有心替自家说话冒昧的老爷圆场:“怎么不至于?您……”
许仲一句话堵了他的嘴:
“天海县要是没有第二个许大厨的话,那你口中的许大厨,就是我。”
付财和自家小厮:“……”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扭头坐回原处,招呼驿站的人给镖师做饭上菜。
注意到许悦溪一边吃一边埋头偷笑,许仲无奈摇摇头:
“明天一早还得赶路,你快吃了饭,回通铺睡觉。”
大通铺什么都没有,被褥枕头还得他们自个儿弄。
许悦溪听了话,抓紧时间扒饭。
隔壁桌,
程佑端着碗,挟了一点笋炒腊肉,迟疑地塞进嘴里。
舌尖碰触到菜的一瞬间,脑海中便浮现出‘好吃’的念头。
笋丁清香自带鲜甜,中和了腊肉本身的油腻,反而更显清爽,格外下饭。
程佑慢吞吞扒了两口饭,盯着桌上的菜,开始发呆。
就在程途的娘子江玉以为大女儿还陷在被休弃中走不出时,却见程佑再度动了筷子,吃饭的动作越来越坚定。
江玉稍稍松口气,在程母的催促下,低头继续吃饭。
不能白费了许仲辛苦下厨费的功夫。
吃了饭后,程佑主动收拾碗筷,提议洗碗。
江玉招呼小女儿跟着婆婆,自个儿和程佑一起洗碗。
他们用的碗,都是许仲家的,不用送去厨房,洗干净堆到木桶里就行。
明天上路时,再放到车厢里。
饭后没多久,几头驴从驿站门口路过。
其中一个人看看驿站:“老大,我们要不进去瞧瞧?说不定许悦溪她们就在这儿呢。”
“不可能,驿站都是给当官的住的,许悦溪一家凭什么住得进去?走,再到前面看看。”
*
大通铺简陋,梆硬,可睡着就是比野地里要舒服。
昨天晚上又仔细洗了澡,许悦溪只觉走起路来,都轻快几分。
这会儿行李都收拾好了。
许闻风扶郑袖上驴车,再赶着驴车出了驿站。
一行人离开时,还能看到那位付老爷幽幽看来。
许仲颇为无奈:“他昨天非要我赚那笔银子,我也就没有拒绝。
今天早上烙的鲜葱煎饼,也卖了他一份……”
再瞅,许仲也不可能留下,专门给他当厨子。
大川大海一人啃着个鲜葱煎饼,吃得头也不抬。
再度上路,许悦溪走走停停,敏锐注意到有人在看她。
扭头一看,是牵着小野猪的许望野。
许悦溪加快脚步,走到许望野身边,虚摸了下小野猪:
“野堂哥,你牵累了?让我大哥来吧,他一身力气。”
许望野扶了下身后的背篓,摇摇头,压低声音提醒:
“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谁,趁守夜的人犯困打盹,偷摸来翻我们的包袱。”
许悦溪眉头猛地一皱,大概明白是他们住驿站一事,引得某些人起了贪念。
刚打算问没丢什么东西吧,许望野便示意她去看小野猪:
“得亏它注意到了,一头拱在那人的屁股上,可惜叫人逃了。”
许悦溪看看小野猪那两根比她半条胳膊还要长的獠牙:
“……这屁股,得扎穿吧。”
许望野被她逗笑了:“这是扎不扎穿的事吗?我把这事,和里正说了,里正没说什么,但脸色非常难看。”
他迟疑了下,补充道:“昨天晚上守夜的,是爷爷。”
许悦溪恍然,怪不得许老汉今天赶路时,落到了最后面。
她本来还以为,爷爷有事要跟里正商量。
现在看来,许老汉只怕挨个盯屁股去的。
许悦溪叹口气:“这都还没到郡城,就闹成这样,可真是……”
许望野听到‘郡城’二字,顿时分了神:“我们这都逃了将近半个月?还得走上多久,才能到郡城啊。”
什么江南不江南的,太远。
许望野只盼着尽快到了郡城落脚,更盼着一落脚郡城,琼州那边就传来好消息。
许悦溪回想了下离开时陆县令的神情。
只怕野堂哥的美好期望,要泡汤了。
许望野告知里正昨晚的事,显然起了作用。
午后休息时,里正叫上徐癞子,再喊上许空山,三个人走远了些,来到偏僻的地方。
许望野都做好了打野的准备,就等许空山喊他。
谁知……
他和许悦溪对视一眼,两个人放轻手脚跟在后面,原地开始围观。
徐癞子虽然姓徐,但和徐夏家没什么关系,家里就他一个。
是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被里正叫出逃荒队伍,徐癞子下意识捂着屁股,无辜地喊冤:
“叔,翻墙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不放过我啊?
真不是我干的,你问我几次,我也是这么个答案。再说了,我都弯腰道了歉,你还要我怎么做?”
里正没回应,看向许空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