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徐癞子那件事，里正憋了两天的气，专门找了个吃过饭后休息的时候，招呼所有人围在一起，不点名批评了下某几个人。
“别以为徐癞子死撑着不说，我就不知道是哪几个人翻的墙拿的东西。
某些人本来顿顿喝稀饭，现在天天吃干饭，做的有点明显了啊。”
李木匠坐在角落给娘和张巧儿打着蒲扇，好奇地嘟囔：
“某些人？谁啊？是不是……”
张巧儿掐了他一下：“你闭嘴，听里正说话。”
“我知道有些人家家境艰难，饿着肚子赶路疲累得很，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
但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做不得，别养成个偷鸡摸狗的性子，到时候回了村，都改不回来！”
里正在中央说着话，许悦溪趴在娘肩膀上，蔫蔫的：
“娘，我的脚好痛，你都没有上车坐过，是不是更疼啊？长水泡了吗？我给你挑挑？”
就两辆驴车。
几大家子人。
老人小孩都轮不过来，就更别说许仲程瑶他们了。
许悦溪每天坐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脚底水泡都长了挑挑了长的，娘只怕更难受。
程瑶捶着发软的腿：“我还好，就是那天晚上睡了一半，就被薅起来赶路，现在还没恢复过来，脑袋有点发晕。”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
许仲收回视线，压低声音：“我看那事，铁定有白家的一份，他家和徐癞子家关系不错……”
许空山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只不过里正被指着鼻子骂都没跟人计较，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里正带一村子人逃荒，当然希望将人一个不落原模原样带回山北村。
可他也知道，有些人家缺粮快活不下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走三天，就穿过天海县隔壁县，到天光县了。”
许悦溪翻看地图，正嘟囔着呢，就被许空山喊了一声。
她叠好羊皮地图借衣襟的遮掩放进空间，扭头听到里正喊话声：
“前面两里外，有一间茶摊，大家再撑撑，到茶摊喝了茶买点馒头，顺带休息。”
上次借宿村子后，里正喊上何秀云、许空山和林秀才商量了下，决定每天安排两个人在前头探路。
包括但不限于找落脚休息乘凉的地方、取水的湖泊河流、几条岔路分别是个什么情况……
每家轮着出一个人。
许家分了家，就按三户人家算。
而家中只有一个人，或没有男丁的，像陈寡妇家，就不必出人。
今天轮到何秀才和霍老二。
一个有口才，一个有力气，正好合宜。
两个人探得的消息没错。
一行人咬牙硬撑着比前些天上午多赶了两里的路，就见前头支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凉棚。
棚子里，一对夫妻正在叫卖茶水和馒头。
许悦溪好几天没吃馒头——囤是囤了。
但不论放在驴车里的，还是放在空间里的，都放了好几天，硬邦邦的，拿去砸人都能把人砸晕。
程瑶和何秀云更谨慎些，没有第一时间上前，任由其他人扑向茶摊，她们站在阴凉处仔细观察。
这处茶摊出现的不算奇怪，前后好一段距离都没什么铺子或驿站。
这天又慢慢热了起来，赶路逃荒的难免会口渴。
支个小摊赚点银子，问题不大。
她们隔着一段距离观察，许悦溪则带上大哥野堂哥和孟九堂姐，挤进山北村人堆里。
她瞅着脖子上挂了块湿布擦汗的老板娘，甜甜笑问：
“姐姐，你在这儿摆茶水摊，赚的多不多呀？”
老板正在挨个桌子倒凉茶，老板娘站在摊前收钱包馒头，一听有人问话，她抬眼看了看眼巴巴扒着馒头篮子的小姑娘。
也就五六岁，白嫩嫩的，笑起来又甜又可爱。
一看就被家人养得极好。
霍秀才一家占了个桌，霍星承迫不及待灌下一碗凉茶，听到许悦溪问话，低骂了一声装模作样！
许悦溪听到了，但没当回事，亮着眼睛继续看老板娘：
“姐姐，在这儿支小摊可热了吧？看你一身的汗，你们怎么没有逃荒呀？”
老板娘收了钱，包起馒头递给排在前头的人：
“这不是还没到那份上嘛。至于支小摊……这条路通往郡城，好些来往的商贾、逃荒的百姓都打这儿过。
赚钱嘛，不怕热。五文钱两个馒头，你要几个？”
许悦溪仔细打量过后，朝许空山点点头：“大哥，我想吃馒头。”
许空山排着队应了声：“成，大哥给你买。”
许悦溪继续待在小摊前，嗅着馒头的味道，无意识咽了下唾沫。
老板娘抽空看她一眼，捡了个馒头递过去：
“饿了吧？喏，你先吃着，待会儿让你哥付钱就行。”
许悦溪接过馒头嗅了嗅，嗷呜一大口咬下小半个馒头，冲着老板娘比了个大拇指：
“姐姐，你做的馒头真好吃。”
得了许悦溪的提醒，许家人打消疑虑，排队买馒头的买馒头，点茶的点茶。
许悦溪一边吃，一边和老板娘套话，得知再往前好几里地有一处驿站。
但只招待官员小吏和有钱商贾等等。
许悦溪刚刚生起不用再风餐露宿的期望，一下子就被打破，整个人都萎靡了。
不复吃馒头时的高兴，有点蔫蔫的。
许空山摸了下她的脑袋：“无妨，大哥晚上给你搭个棚子。”
许悦溪摇头。
棚子再好，终究不是驿站。
山北村一行人买光整个茶水摊的馒头，歇息够了后，再度慢吞吞上路。
茶水摊老板娘收拾好桌子，重新烧水煮茶，招呼她男人做馒头。
桌子刚刚收拾好，几头驴跑到茶水摊前停下。
比驴多一倍的人跳了下来，一人要了两碗茶水。
领头的年轻人问道：“老板娘，你们有看到一群逃荒的人吗？其中有个特别白嫩机灵的小姑娘，聪明的不像人。”
老板娘点头：“半个时辰前打铺子前经过，你们……”
话还没说完，一行人撂下铜板，两两上驴，扬鞭追了上去。
路过驿站时正好临近黄昏。
许悦溪没敢进门，问了门口的伙计，得知有专门的大通铺供普通人住，只是价钱略贵，且不得上二楼。
没钱住大通铺，还能睡柴房，更便宜。
许悦溪回去和众人商量了下，决定当晚住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