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空山几乎在瞬间抬头,一双被淡烟熏红了的眼睛直视身前的人:
“……是你?你不是被抓进大牢里了?”
曾被揍过一顿的混混老大一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下意识后退半步,飞快否认: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现在在追风铺子做事!”
“哦。”许空山语气格外冷淡,“快说!谁!出了什么事?!”
混混老大记起正事,无视一群人灼灼视线,赶紧说道:
“我有个小兄弟接了看顾你家院子,顺带保护你家人的活。
前两天还好好的,没发生什么事,今天清早她出门一趟,到码头买海鲜。
码头人太多,慢慢被挤散了,再回过神,她就不见了。”
混混老大本来打算跟追风铺子的人说上一声就算了。
别的不说,许空山揍他的仇,他可还记着呢!
只是……他有一次夜间替兄弟轮班守夜,一个时辰一换。
他坐在小院门口冷的直打哆嗦时,那许家姑娘就跟兄弟说的一样,即便看到他有些陌生,还是递上了一碗热水。
混混老大瞪着许空山,还没来得及再说上一句,许空山当即撂下手上的烤串,交待面露担忧的许望野:
“孟九出事了,我去报官找人,烧烤摊交给你了。”
话刚说完,许空山大步挤出帐篷。
原来她叫孟九……
混混老大回过神,懒得理会排队百姓望来的不满眼神,拔腿追了上去。
孙禾刚收拾完桌子,就听见一道道‘哎哎哎’声。
她扭头一看,在灶台前烤串的许空山人没了!
孙禾心中一紧,快步走到许望野身侧:
“出什么事了?你爹他们就在路上摆摊卖木炭,我这就去找他们过来!”
许望野着急得不行,想追上去,又记起许空山的话。
他瞅瞅排的老长的队伍,伸手快速将许空山的烤串转了一圈,一咬牙:
“娘,那边有空山和二叔他们呢,应该不会出事。
你把陈安喊来,他看了好几天,人又踏实机灵,烤个串问题不大。”
孙禾欲言又止,想起望野休息时和她说过,许仲一家单是买食材,和调制刷在烧烤上的酱料,就花了小十两银子……
“成!我把爹娘都喊醒,抓紧时间穿串!”
许空山第一个跑到高家帐篷,听高碎琼说起溪儿去找凝云了,又连忙跑去找爹娘。
三个人急匆匆来到义诊处,许凝云稀里糊涂:
“溪儿来找我了?没有啊,我都没见着人。”
许凝云加快速度治疗完手头上的病人,扭头问悠闲自在的池然可有看到许悦溪。
池然挠挠头:“好像看到过一眼,但不确定,人太多了……”
溪儿和孟九都不见踪影,许仲和许空山顿时六神无主,心中慌得不行。
程瑶竭力冷静下来:“空山凝云,你去找秦千户,请他帮忙在渡远寺范围内找找溪儿。
许仲和我去求见陆县令,孟九算是半个县衙的人,人不见了,定要报官!”
渡远寺现在人太多。
混混老大追丢许空山,又听说有个小许大夫在义诊处忙活,抱着试试的念头找去,迎面正好瞧见许空山。
“报官了吗?!”
许空山来不及多想这小子还搁这儿做什么,抬手拽住他的衣领,往爹娘面前一拖:
“你们去找陆县令报官,我们找人!”
许空山说完,仗着身板壮实,强行挤开人群,快步追上许凝云。
程瑶问明陆县令正围观祥瑞开光,喊上许仲和混混老大,穿过拥挤如潮水的人群,越过寺院重重洞门,一路来到专为祥瑞开光辟出的侧殿。
侧殿内外排了一群人。
程瑶三人往里闯时,被守门的将士拦下:
“后头排队去!”
程瑶心急如焚,尽量冷静道:“这位大哥,我们有急事得求见陆县令,还请通传一声!”
将士示意她看侧殿拥挤的人潮:“不是我不通融,挤都挤不进去,到哪里去找人?”
“人我们自己找,您通融通融,让我们进去就成!”
在三人再三恳求下,将士见他们不似在说谎,迟疑了一瞬:
“我陪你们一起进去吧。”
他招来一个同僚代替守门,领着三人在人群里找了两圈,都没见着陆县令的身影。
就在许仲越来越慌时,眼尖瞅见一位小公子骑在侍卫肩膀上,正好奇往祥瑞处看。
许仲隐约记得,这位小公子仿佛和七郎,还有王家小公子来过食堂。
他牵着程瑶,程瑶拽住混混老大的后衣领,三人费力挤到小公子面前。
他带来的侍卫瞬间警惕,手按在了刀上。
许仲管不了那么多,赶紧说了请求:
“这位小公子,你还记得我吗?我官学食堂的许仲!
我有要事求见陆县令,不知你可知道陆县令在何处?”
带三人进来的将士心瞬间悬在了嗓子眼。
安瑜抱住侍卫的脑袋,微微低头打量许仲三人几眼:
“我记得你,你是板栗炒的很好吃的那个厨子……”
许仲程瑶猛猛点头。
安瑜歪头思考片刻:“你们跟我来吧。”
他补充道:“我要一份炒板栗,一份拔丝红薯,一份……”
许仲不停点头。
程瑶一口答应下来:“都成!”
侍卫见两人当真着急,给了领三人进来的将士一个眼神。
将士稍稍安下心,擦去冷汗后继续站回门口。
七郎正坐在院子里搭积木。
同在这一处的几个小孩个个都买了积木,都说好了搭好后比比谁的最漂亮。
七郎憋了一口气,定要大败王凌,叫他心服口服。
就在这时,隔壁商量正事的厢房突然隐隐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人没了……溪儿……”
七郎一愣,顾不上那堆积木,晃悠着小短腿跑去找爹和二哥。
*
许悦溪被套在麻袋里,睁眼一摸黑,只能隐约察觉到似被放在马上快速赶路。
她睡上一会儿后,脑袋还有点晕,眼前还有点花,就去找姐姐把脉。
谁知排队义诊的百姓过多,许悦溪便打算先去趟茅厕。
谁知还没到茅厕呢,就在角落被套麻袋了。
当真倒霉!
被放在马上一路晃荡,许悦溪脑袋更晕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直到马停下,许悦溪被扛着不知到了哪里,随意丢在地上。
旁边还有一道虚弱的呜咽声。
这是又撞上拍花子的了?
许悦溪骂骂咧咧间,套在脑袋上捆的死紧的麻袋被解开,她恶狠狠瞪向对面。
和低声啜泣的许孟九正好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