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有了主意,当即行动。
端着豆浆坐到唐公子对面,开始跟他套近乎。
“这位公子,你那木牌哪儿买的?能跟我说说吗?”
唐劲慢悠悠吃着油条,懒得搭理她。
唐彤儿看了眼旁边一桌的一个人,稍稍抬了声音:
“是从明师爷手里买来的,且堂哥将昨儿个欠的木牌,都补上了。”
“哦,多谢。”
许悦溪得了消息,扭头就坐到对面桌子去了。
唐劲:“……”
吃过早饭后,许悦溪在林陵将包好的油条递给许望野的殷切叮嘱声中,一路找上明师爷。
明师爷昨晚一宿没睡,费力撑开眼皮:“什么?你要提前借用后天的三块木牌?
你……你就这么有信心,定能通过小学斋的考核?”
许悦溪摇摇头:“没。”
明师爷无力地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来问我?
我可告诉你,一块木牌在外头可开价二两银子,且都很难买到!”
明师爷本以为许悦溪会跟他攀关系套交情,喊声‘明叔’求他破例。
谁知许悦溪一板一眼地道:
“大人,我是这么想的,你提前借用三块木牌给我,我通过考核进了小学斋,就不用再给木牌了。
我若没进,就把这三块木牌,拢共六两银子,全还你,如何?”
明师爷琢磨了下:“听着我似乎没什么损失。”
但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你等我再想想……”
秦千户慢悠悠走进门里,看了许悦溪一眼:
“可以,但你要没进小学斋,不止还六两银子,而是十二两。”
许悦溪:“……大人,放印子钱都没这么放的吧?”
明师爷默默点头:“十二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多少人家攒一辈子,都不一定攒够这么一笔棺材本。
秦千户没接话,看向许悦溪:
“卖木牌得来的银子,都归县衙,留待受灾时救济百姓,而不是归我们两个人。”
要是归他或明师爷,白给都无所谓。
但涉及县衙公事,他们不可能徇私。
许悦溪想起许闻风的忐忑,和她开这间铺子,往里投的银子:
“成,两位大人等着我的好消息!”
许悦溪雄赳赳气昂昂拿着三块木牌离开。
秦千户从荷包里翻出六两银子:“记上。”
明师爷一边收银子记账,一边无奈道:
“您这又是何必呢?”
秦千户平静地道:“我们早晚得离开临海镇,公事公办,对谁都好。”
*
“邀我到官学食堂吃饭?”
童掌柜来回翻看木牌。
因着官学食堂有许仲和两位大厨的缘故,木牌都快卖出了天价。
他可不信许悦溪豁得出这笔银子。
“对了,许仲的大儿子是不是进第二轮考核了?”
酒楼伙计点点头:“刚还有两桌客人说起这事呢,都觉的很是稀奇。”
许空山是什么样的人,临海镇的百姓,尤其开吃食铺子的,都颇为了解。
吃饭不给银子,都不止一次两次。
比镇上出名的混混流氓还要无赖。
就凭他?
也能通过官学第一轮考核?
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同村同名同姓的人吧?
童掌柜稍稍安下心,或许这木牌是许空山得来的。
“她有说还请了谁吗?就我一个?”
伙计摇摇头:“好像还往四方杂货铺去了。”
四方杂货铺……
童掌柜再一想许悦溪提起过的粉铺,大概明白她闹这一出,是个什么目的。
酒楼伙计瞅着他纠结变幻的表情:“掌柜,那你还去不去啊?
我刚听雅间有人说,想收一块木牌,到官学食堂尝尝许大厨亲手做的蒜蓉粉丝蒸扇贝。”
童掌柜咬咬牙:“去!”
一炷香后,童掌柜和四方杂货铺的郁掌柜在县衙门口面面相觑。
两人客套了两句,并肩走进官学食堂。
这会儿即将晌午,官学学子还没下课,下午考核的学子已吃过饭了,正在官学门口排队。
两人进了耳房,没瞧见许悦溪,都有些纳闷。
童掌柜认识许仲,主动和他搭话:
“许悦溪呢?她请我们来吃饭,怎么都不露面?”
许仲往铁锅里头加了把蒜叶:
“秦千户规定,没来食堂帮工的,不能在食堂白吃白喝。
她又不是官学学子,又没有木牌,来了也吃不上饭,就去送她大哥了。”
童掌柜低头瞅瞅手里的木牌:“那我这块……”
程瑶铲松焖好的饭,等待官学学子前来吃饭: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她也没说。
你们要吃的话尽快,不然等会儿官学学子下课,可就得排队了。”
童掌柜和郁掌柜对视一眼。
郁掌柜看看即将出锅的仔姜烧鸭:“来都来了。”
童掌柜没等她话说完,主动揽起衣袖,递过木牌。
片刻后,郁掌柜坐在简陋的长板凳上,夹了一筷子仔姜烧鸭吃下。
被香的迷糊间,隐约想起她这趟,本来打算和许悦溪说说米粉米线售卖的情况,再让送一车米粉米线到杂货铺。
“……”
童掌柜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长出息了。
现在还学会强行让人倒欠人情了。
但……
这道姜葱炒蟹,可真香。
官学外,许悦溪目送大哥进了门被带去搜身,和许望野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许望野拿着林陵塞来的油条,还在琢磨许悦溪的打算:
“你这划得来吗?一个闹不好,可就没了十二两银子。
而且,不就吃顿饭,你都不在,还能说动他们帮忙?”
许悦溪和童掌柜打过几次交道,对他还算了解:
“童掌柜做了这么多年酒楼生意,郁掌柜又来自郡城,都是人堆里打滚的,精的很。
上次童掌柜乐意给四方杂货铺做宣传,是看在我爹和那几个卖他的方子的面子上。
这回再想来这一套,可就不好使了……”
许望野听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推开院门走进去,放好油纸包,再翻出他和许悦溪的身份凭证放进各自的小篮子:
“懂了,你现在拿不出足以打动他们两人的利益,只能想法子让他们倒欠你人情,借此达到目的。”
许悦溪喂着小野猪,刚要点头,门外传来敲门声。
许望野走去打开门,就见童掌柜整个人有点幽怨,又带了些许心满意足:
“许悦溪呢?我不喜欢亏欠人情,你让她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能帮尽力帮。”
郁掌柜和童掌柜不同,脸色有点难看。
她不喜欢被算计。
但考虑到许悦溪年方六岁,再想起她从前在镇上干过的混账事。
郁掌柜安慰自己,许悦溪起码没有一脑袋撞四方杂货铺门口。
许望野侧过身子,让两人进院子:“……”
郁掌柜沉着脸,刚要嘲讽一句,许悦溪抱着小野猪,笑眯眯问他们:
“两位掌柜,官学食堂的饭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