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老和尚回家的一路上，许悦溪被夸了再夸。
一天的租金十个铜板，一个月下来，可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能省则省嘛。
许悦溪背着装猪的背篓，趴在许空山背上：“唔，今天试过了，摆摊用不上那么多人，明天得分工行动……”
剩下的话，被吞没在一个小小的呼噜声里。
许仲见状压低了声音，捶着老腰和程瑶炫耀起今天摊了多少个煎饼果子:
“来渡远寺的多是贵人和商贾，普通百姓自备了吃食。
今天光鸡蛋就用了三十来个，可比我们那时候好多了。”
程瑶替他捶了一下腰:“还不都是溪儿的功劳，没她在前边吆喝，就我们租那偏僻的地方，能有几个人来。”
许仲讪讪:“那也不能这么说，我还带动了套圈摊的生意呢。”
两口子插科打诨，消解一天的疲乏。
许空山推着小摊车，背着许悦溪和小野猪崽，和许凝云商量起让她再去买点鸡蛋的事。
就上回许凝云给小野猪换狗奶的那户人家。
还只能许凝云一个人去，不然人家门都不开。
许空山想到这里，幽幽叹了口气，羡慕地道:
“还是你好，贪花好色可不是什么坏名声。”
再坏，能有他的差？
许凝云面无表情:“我宁愿跟你换换。”
定下去买鸡蛋的事，许凝云拿出刚刚老和尚临走前给的玉坠平安符，回头看爹娘:
“这东西怎么办？说是让我们遇到麻烦，拿着去卫所找人，但说真的，两年后就要逃荒，忙着干活赚钱还来不及，哪来的时间惹麻烦？”
显然，老和尚送玉坠平安符前，是知道他们一家子的名声的。
程瑶想了想，接过玉坠平安符小心挂到许悦溪脖子上:“留着吧，万一以后有用呢。
再说了，是溪儿救的人，这玩意儿不给她给谁？”
过两年实在赚不到钱，指不定还能卖了当路费。
许空山和许凝云都没什么想法，只觉得麻烦烫手。
许凝云探出手摸了摸睡得跟小猪一样的许悦溪的额头:
“娘，溪儿最近睡的有点多，小孩都这样，有的时候精力过旺，有的时候提不起劲，还嗜睡？”
“差不多吧，你们三个小时候都这样，尤其是你，跟个皮猴子似的，在家天天……”
赶回山北村时，夕阳堪堪落下山头。
许凝云揣了铜钱，抄近路去找养牲畜的人家买鸡蛋买狗奶。
生意顺顺当当谈成了，老婶子看她给钱痛快，还送了半陶罐牛奶。
老婶子脸色冷硬:“你妹妹年纪还小，喝点牛奶对身体好。”
这是她逛庙会的时候意外听贵人提起的。
只要许家人不来祸祸她们家，又能像现在这样给自家带来利益，她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许凝云笑着谢过老婶子，又听她不经意地提起:
“你家要是赚了点钱，你回家劝劝许仲，先把村头李木匠家的钱给还了。他家里就一个老娘，前几天生了重病，没银子去看大夫。”
许家欠了李木匠家半两多的银子，都好几年了。
李木匠夫妻和老娘天天勒紧裤腰带，饿着肚子干活。
就算李木匠老实，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许凝云一一记下，请老婶子和她的独女帮着送了一趟鸡蛋。
许悦溪醒来的时候，茅草屋里一片漆黑。
倒是厨房热火朝天，做饭的做饭，准备的准备。
她跑去一看，许空山和许凝云挤在厨房门口，借灶台的火光分别在点两木桶鸡蛋。
每一桶鸡蛋上都铺了一层稻草，上头再铺上一层鸡蛋，以防撞坏。
程瑶见她来了，朝灶台边温着的碗努努嘴:
“喏，饭菜还没弄好，你先喝点牛奶垫垫肚子。”
许悦溪空着脑袋走去端了牛奶，蹲在厨房门口慢吞吞喝着。
转头瞧见‘吭哧吭哧’舔着狗奶的小野猪，才惊觉不对劲，赶紧几口喝光牛奶:“姐，这哪来的？”
问是这么问，但许悦溪一猜也知道是那个养了很多牲畜的陈寡妇家得来的。
许凝云就说了下陈寡妇送牛奶的事，捎带着提了句李木匠娘亲病重。
“我刚跟爹娘商量好了，半两银子我们一时半会儿掏不出来。
明天我留在山北村，到山里挖些草药送去济云医馆，再掏些钱请刘大夫出手救人。”
许悦溪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事是得抓紧，人命关天！”
李木匠他娘病重，正是艰难的时候，还不起银子，总得想法子搭把手吧。
定好李木匠家的事后，许悦溪又好奇问起陈寡妇家怎么还有牛奶？
许仲忙里偷闲，插了一句嘴:
“她男人出海打鱼的时候没了，家里的地又被老两口卖了帮衬小儿子，没办法只能养些牲口，到山里割草喂。”
一年年养下来，规模就大了点。
“我还听她说前几天从猎户手里收了两只野猪崽。”
不用说，一定是从赵猎户那儿收的。
又闲聊了几句，程瑶就喊吃饭了。
一家人委委屈屈挤在厨房门口，借灶台里的那一点火光，快速扒了几口饭。
期间许悦溪还夸了许仲煎饼果子做的香。
许仲得意洋洋:“那可不。你娘买的那两种酱我都另添了点香料调了调，我干了一辈子的厨子，我还不知道哪几种香料配起来吃着香吗？”
“行了行了，别吹牛了。赶紧吃完，洗澡休息吧，都累了一天。”
＊
摆摊第二天，煎饼果子摊的生意几乎好了一倍。
中午刚到，许仲调好的一桶半面糊就全用光了。
在隔壁套圈摊套中免单和再来一个的客人都忍不住埋怨。
程瑶笑着赔礼道歉，送走客人后忍不住嘀咕起来。
“不就位置稍微靠前了一点点？效果这么好的么？”
许空山开始畅想:“那等我们有钱了，就摆到官道两边去。”
那不得日入一两银子？
许悦溪仗着年纪小，嘴又甜，跟隔壁两个小摊摊主套了近乎打了交道，得了些消息，兜头给她大哥浇了一桶凉水:
“你做梦呢？这一个月情况特殊，好像是快到秋闱了，周边郡城家里有读书人的都来求个心安。
再加上秋闱过后就是中秋节，中秋前后，渡远寺会办小半个月，唔，好像是十天左右的庙会。”
许悦溪暗暗猜测，这是作者给女主开的金手指，让她攒钱的。
他们不过搭了趟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