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先生和明师爷,听到‘冲谁来的’,默契看向戚二公子。
戚将军剿匪有功,戚家大公子走科考一道十有八九榜上有名,戚家前途坦荡啊……
戚二郎沉吟片刻,平静地道:“连小学斋都得考核,此举并无太大好处,反倒会得罪很多人。”
他侧目看向秦千户:“我大哥临行前,曾与我提过,各地官学都在缩减专供官宦子弟的名额,增收普通学子。
不如这样,小学斋对外招些普通学子,且六岁以下不曾开蒙者,无需考核,只看聪明与否;
六岁往上,不论开没开蒙,都得考核。
官学同样,供给乡绅权贵的入学名额减半,且包括我在内,所有学子都得通过考核。能否入学,全看自身本事,而非家世后台。”
“这……”官学三位先生面面相觑,“只怕会有人心生不满,找上门。”
秦千户就不乐意处理这些麻烦事:“谁不满,就来找我!我来与他们理论!”
众人齐齐沉默。
别看某些人没什么权力,但七拐八拐的亲戚可多着呢。
譬如郡守的远房亲戚,再比如江南大官的远房亲戚。
就怕秦千户也招架不住。
戚二郎笑容晏晏:“秦千户招架不住的,就让他们去找我爹。
叫我爹问问他们,是为朝廷择选人才重要,还是满足他们的私欲,更重要。”
众人再无二话。
商讨完正事后,几位先生赶忙回家,明天还得早起商量招学子相关事宜。
戚二郎刚要出门,前往酒楼打包些吃食回家喂弟弟,就被秦千户叫住:
“二公子,劳烦遣人给指挥使带个话。”
戚二郎听完,缓缓点了头,转身离开。
秦千户看看摆在眼皮子底下的一堆事儿,烦得一撸头发,刚要去客房看看人死没死,郑捕头领着两个小孩进来。
“千户,许凝云和许悦溪皆已带到。”
秦千户话都没来得及问上一句,就带许凝云来到县衙空闲的客房。
许悦溪正纳闷出了什么事,一看到床上躺的血人,顿觉头皮发麻。
糟糕。
她姐在路边捡男人了。
好在没把人偷偷藏起,而是径直送到县衙。
不然后果,不敢想有多严重。
许凝云料到秦千户不好大肆张扬,会请她来看诊,一边指挥郑捕头撕了血人的衣服处理伤口,一边轻声说了捡到人的来龙去脉。
从秦千户口中得知,这人不是海匪后,许凝云悬着的心,可算放了下来。
郑捕头看千户的样子,就知事关重大,撕了血人的衣服不说,还亲自打来温水,细细给人擦洗了全身。
眼看血人被搓洗干净换上干净里衣,许凝云这才走到床边,为他把脉,并取出回家前池青大夫特地给她准备的止血疗伤草药。
两人忙着时,秦千户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瞟一眼不知吃着什么东西的许悦溪,记起上午的事,不免有些好奇:
“你同二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许悦溪啃着爹熏来给她磨牙的肉干,鼓起腮帮子,含糊地道:
“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吧,秦千户。”
听出她话里调侃的声音,秦千户翻了个白眼,往她旁边一坐,顺手抢了把肉干:
“你个小没良心的,刚刚要不是我为你爹说话,你爹怎么可能……”
他话只说了一半,许悦溪眼睛‘噌’一下亮起,赶忙献上肉干,但坚持没说戚家的私事,只道:
“庙会那会儿,我们不是在渡远寺外摆摊吗?就那时候认识的。”
秦千户总觉得哪里不对。
别看戚二公子笑容温和,但跟他爹一样,是个面白心黑的主。
这小子嘴里喊他秦叔,实则和他关系并不亲近,对谁都挺客套疏离。
反观白天,主动与许悦溪闲话不说,还担心她被欺负,将小厮派到许悦溪身边伺候……
要不是有什么救命之恩或多年交情,秦千户就白活这么多年!
许悦溪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不过比起其他大官,秦千户可就太平易近人了。
又是蹭饭又是薅草喂野猪的,见过几次,都没摆什么谱。
两人大眼瞪小眼间,许凝云收拾好伤口,叮嘱道:
“这人一身伤口短时间内不能碰水,也不能吃发物,一天得换一次药……”
郑捕头瞧瞧秦千户冷峻的脸,干咳一声:
“诊金我明日送来,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你们……”
许凝云点点头:“放心,我这一趟没来过,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山南村那边,我担心……”
秦千户应了声:“我会立刻着人前往山南村。”
许凝云应了声,洗干净手后,牵着许悦溪从后门回了家。
秦千户摸下巴盯着郑捕头看了好一会儿。
这小子两次传递情报、一次亲手抓了三个海匪有功,但要想再往上,还差那么一点……
郑捕头被看得头皮一麻,讪讪笑道:
“千户,刚刚许凝云说,这人晚上可能会突发高热,不如我在这里守着?”
秦千户缓缓摇头:“你换一身衣服,带两个得用的心腹,到山南村走一趟。
记住,一有什么不对,不要正面对敌,立马往县衙传消息。
我会派人,候在山南村前往临海镇的必经之路上。”
他带来的官差个个一身杀气,放在山南村太过显眼。
还是衙门捕快用着趁手。
郑捕头立马点了头,悄悄回家先换了身衣服,和家人含糊说得出门一趟后,敲开张图和另外一个捕快的家门。
许悦溪回到家,没有第一时间公布好消息,而是打算等明儿捕快来传话再说。
还没贴告示,什么都说不准,就怕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程瑶迷蒙着眼睛,有些乏累地问许凝云:
“衙门出了什么事啊,大晚上的,唤你过去……”
许凝云和许悦溪对视一眼,不敢说太多,让爹娘担心,想了想说道:
“那位新来的秦千户,身子不怎么舒服,让我帮着看看。”
许仲猛地坐直身子,眼皮都不耷拉了:
“他一个大男人,不找刘大夫钱大夫李大夫张大夫,找你一个还没拜师的小姑娘给他看病?”
程瑶同时皱起眉头,手摸向一旁的扫帚,仿佛听到哪里不对劲,就冲去衙门讨个公道一样。
“……”
许凝云缓缓看向许悦溪,让她帮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