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雨前,每家每户或快或慢,都在收着庄稼。
经过几天的抢收,山北村大片田里地里的庄稼都收的差不多了。
里正发话,剩下的庄稼地是他家的,由他带家里几个儿子女婿来干就行。
许仲等人可算解放,不用再去。
但许老汉执拗,坚称里正人好心善,主动前往搭把手。
许仲和许老大无奈,只能跟上。
倒是程瑶孙禾和许望野许空山,得了空当休息。
许悦溪不用再在家看孩子,喊上姐姐,和娘招呼一声后,租了老刘的牛车赶往镇上看宅子。
山北村到临海镇上都是土路,被雨一冲刷,到处泥泞难行。
好在老刘经验丰富,勉勉强强将两人送到镇上。
约定好下午来接,许悦溪见老刘脸上满是愁容,好奇地问:“庄稼不都采收得差不多了?我记得你家有牛,地种的多……”
老刘摇摇头:“泡过水的稻谷,可卖不上什么好价钱,还容易发霉。不能及时出手的话,只能留着自家吃了。”
许悦溪微怔,目送老刘赶牛车前往溪边洗牛洗车。
许凝云拧眉低头瞅着衣服上溅到的泥点子,闷闷地道:“走吧,去济云医馆,请刘大夫帮忙找个牙人。”
定下到镇上租房住一事后,许空山连夜抽出时间给他们说了下古代租房的注意事项,得找牙人,得签定契书……否则容易被骗。
不过说实话,许空山还是挺放心许凝云和许悦溪的。
尤其许凝云,靠谱。
许悦溪回神,和姐姐进了临海镇。
一场大雨不仅山北村受灾严重,临海镇也萧条不少,走在街上都没几家铺子开门。
遍地都是泥。
郑捕头正急匆匆带人到处巡视,招呼服役的百姓清扫淤泥。
许悦溪没有去打扰,径直来到济云医馆,被刘大夫引荐了个靠谱的牙人:
“你别看她人瘦瘦弱弱的,镇上哪里有房买卖出租,她都知道。
池青大夫知道吗?她在临海镇上没有固定住处,每次过来,都是找这位中人租的房。”
许悦溪见姐姐往医馆扫了眼,主动替她问道:“怎么不见池大夫?”
刘大夫笑了一下:“这几天下雨,城中不少百姓染了风寒,尤其一些孤儿寡老,又没银子又没草药的。
池大夫到另一个城门口施汤药去了,还有张府,张老夫人病情舒缓,张夫人又诊出有孕,张老爷亲自带人,拉了三车药材,当场熬药当场派发。
对了,你们要是有空,也可以去看看。张老爷前几天还问过你们,说得好好感谢呢。”
许凝云纳闷,诊费一手结清了,还有什么好感谢的?
她琢磨了下,偏头看向许悦溪。
许悦溪讪讪:“我就看张夫人身子有些不适,问了句她是不是怀孕了……我又不通医术,哪知道这事还成真了。”
这下,刘大夫看许悦溪的眼神也变了。
就跟那天要收许凝云为药童时一样,一改平时的眼不见为净,变得有些灼热。
许悦溪脑袋一痛,赶在刘大夫开口前,拉上姐姐,按刘大夫给出的地址去找牙人了。
牙人一听是刘大夫介绍来的,非常认真卖力,一上午就带他们逛了三处宅子。
“这三处宅子各有优缺点,你们若是没看中,我下午再带你们看看另一处。”
许悦溪摸着下巴沉思,第一处位于闹市,又贵又小,但出行赚钱方便,改一改还能开个铺子。
第二处就在县衙后街,价钱稍便宜点,出门到镇上主街,还得走一小段巷子。
第三处却在城南边上,风景秀丽,宅子大且敞亮,院中布置尤其精致。
价钱高是高了点,却也值这个价。
几乎没什么缺点。
眼看就到晌午,许悦溪想了想:“一时还真不好做决定,下午再看看吧,现在先吃饭。”
牙人一看这两小孩似是要请她吃饭,赶忙摆摆手:
“我还得回家做饭,下午济云医馆前头见,成不?”
许悦溪没有拦着,等牙人离开后,左右看了看,这地方好像离童掌柜的酒楼不远。
和姐姐商议过后,两人进了童家酒楼,要了一样招牌菜,和两碗干饭。
童家酒楼的小二认得她们,还当又是来蹭饭白吃的,刚要动手赶人,童掌柜便从后厨出来。
小二立马上前,指了下许悦溪。
童掌柜摆摆手:“让厨子尽快送来,再送两碗胡椒鲜鱼汤。”
小二纳闷地瞅他,掌柜今天这是中邪了?
虽说临海镇临海,常见的鱼虾价钱不贵,但往常点上一道菜,可从来没有白送过鱼汤的。
童掌柜见小二半天没说话,也没去后厨,屈指敲了下他的脑袋:
“还不快去?”
“哦哦,这就去,这就去。”
童掌柜目送小二离开,深吸一口气,走到许悦溪许凝云两人那桌,笑道:
“今儿个也是赶巧,酒楼大厨新琢磨出个鱼汤,正好请两位品鉴品鉴。”
许悦溪正趴在桌上发呆,一听这话,猛地坐直,狐疑地瞅童掌柜:
“您今儿个,中邪了?”
许凝云拍了她一下:“怎么说话的?”
许悦溪乖乖闭了嘴。
童掌柜倒是并不在意。
他可听说了许凝云在张府露了一手的事,又有求于人,可不得放低些姿态。
“咳咳,连下数日大雨,我们酒楼都开不了门,这才没去收山货。
你们回了村里,记得同乡亲们说上一声,我明日就会过去。”
许悦溪更纳闷了。
说实话,山货又不止山北村里有。
是山北村的人求着童掌柜收,而不是童掌柜求山北村的人卖山货。
他这么和善好说话,一看就不对劲。
童掌柜无法,转念一想这两个小孩看着老成,实则大的也才十二岁呢。
“我听人说,你们娘,是山南村的。而且有个堂哥,随他娘子住在山南村?”
许悦溪和许凝云对视一眼,秒懂。
山南村就在海滩边上,常年有人下海打鱼,不时还能捞着别村打不到的海鱼。
镇上好几家酒楼都会到山南村收海货。
尤其刚下完大雨。
风浪越大,鱼越贵嘛。
许悦溪没有打包票,只笑着提了一句:
“掌柜放心,你多年照拂山北村的恩情,村里人都记挂着呢。回去我就跟山南村的亲戚传个话,请他们留些您平日要的海鲜。
只是您也知道,镇上酒楼不少,万一有人出大价钱收……谁都不可能不卖。”
童掌柜先前就见识过许悦溪的能说会道,这下再看,全程都由她开口,许凝云就在旁边不时点头,顿时明白了。
伶牙俐齿的不会医术,会医术的不爱说话。
人无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