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看了眼不说话的许凝云,心知她也是这么个意思,无奈喊来药童。
被强行打断话茬的老大夫气得一拍桌子:“你别给脸……”
门外,许空山听到响动,立马拨开药童冲进屋。
高大身影如同铁塔一般挡在两个妹妹身前。
许空山瞪视拍桌满脸怒色的老大夫:
“你别什么?我看你才给脸不要脸!欺负两个小姑娘很得意?有本事跟我比划比划!”
老大夫缓缓仰起头,看许空山比他还高一个脑袋,不说话了。
这事说到底是他们不占理。
刘大夫也不好拦着许空山,一看药童拿了一袋铜板跑来,一个箭步上前接过布袋递给许凝云:
“你数数。其他药材都按我们说定的价算钱,拢共八百二十七个铜板。”
许悦溪和许凝云信不过他,当场清点起铜板,一枚一枚慢慢数。
就算几个大夫甩袖走人,两人也没停下。
等人全走完,许悦溪不太高兴地瞪了眼刘大夫:“原来济云医馆你做不了主啊,怪不得生意瞧着不怎么样。”
刘大夫被嘲讽一通,也不好生气,只能轻声解释:
“刚刚那几位,都是师兄举荐来的前辈,我也不好……”
许悦溪不客气地嗤笑:“前辈?我看不像,更像赶客赶生意的扫把星。你师兄当真待你好?而不是在害你?”
刘大夫沉下脸,不说话了。
点清铜板后,许悦溪三人麻利走人,许凝云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刘大夫。
刘大夫捡起一株品相完整的铁皮石斛暗暗摇头。
只怕下次就没这么好的石斛了。
没过多久,药童抖着手匆忙赶来:
“刘大夫,张府上的管家前来,要买一株不足十年的灵芝,说是府上夫人身子不适,正缺一株灵芝补补。”
张府,可是京城来的药材大商。
刘大夫愣了下,好一会儿才扬声大喊:“快,派人去请许凝云他们回医馆!”
药童赶忙领了几个人出门一路找过去,可惜找遍周围几条街,都没看到人。
而在这时,许悦溪牵着许凝云的手,身后跟着挑扁担的许空山,来到城南郊外一处宅院。
许悦溪辨认了一下位置,主动上前敲门。
还没敲几下,门突然打开。
门房走出看看他们,警惕地问许悦溪:“你们是来找谁的?”
许悦溪取出挂在脖子上的玉坠平安符,同时递过一个木盒子:
“麻烦把这个木盒子交给七郎,就说是中秋那天欠他的木雕盲盒。”
门房看到玉坠平安符愣了下,再听她的话,警惕顿时一散:
“是许小姐呀,小公子等你等了好几天呢,快快随我进院子。”
许悦溪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称呼过,听得浑身都不舒服:“不了,我还有事要办,你转交木盒子就成。”
“许小姐,小公子交代你亲自前来,定要请你到家中小叙。你这么一走,小公子可是要罚我办事不力的。”
许悦溪瞅瞅门房那张无辜的脸,怀疑这话,是那位二郎摸准她的性子,故意让门房这么说的。
她想了想:“这样吧,我就在门口等着,你去通禀一声,我跟七郎聊上两句就行。”
门房又劝了几句,见许悦溪都不动摇,只能喊人去请小公子。
许悦溪走了好一段路,有点累,干脆坐在戚府门口台阶上,和左右两头石狮子作伴。
许空山和许凝云找了个阴凉的地儿,趁这会儿功夫休息。
戚二郎被七郎拽到门口时,就见许悦溪支着下巴坐在石阶上,眯起眼睛吹着小风。
七郎松开牵着哥哥的手,欢欢喜喜扑了上去:
“溪儿,你当真来了,二哥说隔了好些天都没人送木雕盲盒来家里,你一定会亲自送来,我本来还不信……”
许悦溪被扑了一个踉跄,拍拍七郎小腿让他站稳,再冲着戚二郎点了点头,就当打招呼了。
戚二郎微微颔首示意。
他一如既往板正得很,让人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小话。
许悦溪拽过七郎,小声跟他解释隔了好些天才送来的原因,又好奇问起他要叙什么旧。
两个人加起来刚过十岁,什么经历都没有,有什么好叙的?
七郎抱住木雕盲盒,期期艾艾:“二哥要去学堂念书,到时候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许悦溪摸摸他的脑袋:
“你再等几年也能上学了,唉,到时候你就知道,还不如不上呢。”
许悦溪想起早晚读、课堂作业课后作业、一天九节课……就心有戚戚。
七郎听不懂,但认认真真地说:“那可不行,爹娘大哥都说了,不能不念书。”
两人低声聊了一会儿,许悦溪突然好奇问了一嘴:
“你二哥是上蒙学?这个年纪,有点晚了吧。”
戚二郎瞧着,得有个十岁左右了。
七郎摇头,闷闷不乐道:“家里请了先生开蒙。”
都怪他上回离家出走,倒霉被拍花子的盯上。
爹娘二哥一商量,觉得他太闲也太笨了,就捎带让二哥的先生给他开蒙。
……他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出门喘口气。
许悦溪刚巧在发愁许望野入学的事,好奇问起戚二郎进的是哪一所学堂。
七郎对她一向能说的就说:“就镇上的官学,离家可近了,每天中午晚上都能回家一趟。”
“镇上的官学?”许悦溪纳闷地问,“不是说宋县令一垮台,临海镇上的官学不办了?”
这事,七郎也不知道。
他扭头看向二哥,没等许悦溪阻拦,就扑到二哥面前,问起官学的事。
戚二郎扫视许悦溪一眼,再看看不远处时时关注这边的许凝云和许空山:
“消息还没传下,许姑娘不知亦是正常。朝廷派来的官员得三个月后才能赴任,这段时间暂由临近卫所派遣千户兼管。”
两边的侍卫听了欲言又止。
二公子,你面前的人,是个才六岁的小姑娘。
她听得懂你说的什么话吗?
戚二郎半点都不觉得,跟个六岁小孩,说这么复杂的话,有什么不对:
“临海镇离卫所和渡远寺都近,又出现过几次海匪的踪迹,那位千户决定将县衙迁到临海镇,包括底下的官学。这事,已得朝廷允准。”
许悦溪认真听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亮起。
镇上的官学不关了,那野堂哥不就不用花一大笔银子进方外私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