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是山北村那一家子极品?他们……还能老老实实摆摊?我可不信,骗人的吧!”
“你还真别不信,我来过几趟,都没见许家人再干那些不要脸的事,就跟鬼上身了一样……山北村赶牛车的老刘还说什么,没了活路,得菩萨指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咳咳,我倒觉得一定是假的。不信你瞅瞅许悦溪那小混蛋,她说是被揍了一拳,但歇了一会儿就没事了,一看就不对劲……我看啊,她铁定又干老本行了!”
“啧啧啧,被抓那人也太冤枉了……不过谁让他来闹事呢。我们躲着许家人走还来不及,他倒好,故意上门找茬,也不怪许悦溪又碰瓷……”
听周围人议论纷纷,小姑娘看向许悦溪的眼神里疑惑尽散,反倒多出些许释然。
是了。
不是她做梦呢,而是菩萨不忍心许悦溪小小年纪就没了性命,显灵救了许家一家子。
又点拨他们摆摊做买卖赚条活路。
——不怪她多想。
她可是亲身经历过,前一瞬被渣男背叛活活饿死,再一睁眼莫名重回了三年前。
只不过……
小姑娘挤出人群,走向渡远寺偏门,低声嘀咕了一句: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许悦溪改不了碰瓷。作吧,再这么继续作恶,谁也救不了你们!”
她一说完,心情轻松继续走。
路过正门时,她不经意抬眼望见一个紧抿着唇的小郎君,也就十岁左右,长相尤其精致。
她脚步顿了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小孩,长得有些眼熟,有点像她上辈子救过的毁容断腿的小乞儿……
察觉到有道视线紧盯着他,小郎君冷冷淡淡凝眸望了过去。
视线锐利,自带矜贵,一看就出身不凡。
小姑娘飞快转过脑袋走开,心想怕是混淆了两辈子的记忆。
好端端一个俊俏小公子,怎么可能是那个险些被饿死的小乞儿?
目送一道瘦弱的身影快步离开,小郎君稍一抬眸,立刻有人追了上去。
七郎上回差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如今稍有风吹草动,都不能错失,得细细查过。
“二哥二哥,快看!”七郎捧着个拿着本书的木雕娃娃跑来,兴冲冲地问,“你看,像不像大哥?溪儿说这套红袍子叫金榜题名状元服,状元哎,不就说的大哥吗?”
小郎君淡淡瞅了眼木雕娃娃,雕工粗糙,布料粗糙,唯一值得夸赞的,就是新意了。
“……嗯。”
幸好大哥远赴京城不在此处,否则七郎还不得被吊起来打屁股。
七郎年岁还小,听不出他话里的冷淡,当着他的面喜滋滋摆弄了下小兵器,给换上套来的木雕小书。
直到被问起可有吃过什么,七郎才回神,犹犹豫豫扑到小郎君怀里:
“二哥,你能不能帮溪儿……咳咳,不是,帮我一个忙?我长大后会报答你的。”
小郎君摸摸他的脑袋:“有话直说就是,我会考虑。”
七郎赶紧趁二哥心情好,说起有有坏人欺负人的事:
“他还拿沙包大的拳头砸溪儿,幸好溪儿没事,但爹爹不是说,谁敢欺负我,就加倍还回去吗?”
小郎君沉默垂下眼,突然问起另一件事:“你这木雕娃娃,花了多少钱套来的?”
七郎眼珠子一转,打算赖过这个问题,却听二哥又问起跟在他屁股后边的侍卫。
侍卫老老实实答了:“投了五十八个竹圈,其中八个没收钱,是谢过我们帮着看摊的。”
拢共也就花了十来文钱,不多,远远比不上小七公子买一个象牙磨喝乐呢。
小郎君目露沉思,半晌才在七郎恳求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时辰差不多,得回家了。”
七郎依依不舍看了眼套圈摊所在的方向,摸着木雕娃娃,闷闷应了声:“哦。”
许悦溪坑了她看不顺眼的人一把,白赚三十文钱,一下午摆摊都非常高兴。
临到收摊时,许空山贼兮兮喊了她一声:“溪儿,凝云,要去看热闹吗?”
正在收拾家当的许悦溪和许凝云同时抬起头,疑惑问出声。
许空山嘿嘿一笑,麻溜收好两家摊子上的东西,跟正在休息的许仲程瑶打了声招呼后,领着两个小的离开。
三人一路来到另一家套圈摊的斜对面。
许悦溪亲眼看到捕头带了一队捕快围住那家套圈摊。
捕头在摊主闹嚷捕快收脏钱砸场子时,沉声喝道:
“别说临海镇,整个郡城,整个大顺王朝,都发了律令严禁赌博。
你等胆大包天,竟然敢在渡远寺外公然聚赌。
不叫你再摆摊,都是看在银钱较少的份上,再敢瞎咧咧,就跟我回衙门坐大牢!”
许悦溪和许空山、许凝云面面相觑,早猜到这伙人拿银子做赌注会引来祸端,却不想报应来的这么快!
许空山一消这几天的憋屈气,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人高马大气又糙,一笑出声,顿时引来捕快等人的注意。
对家套圈摊的摊主被押着,眼睁睁看着银子被收了个干净,再看许空山还在咧着嘴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许悦溪大声嚷嚷:
“我都是跟她学的!这套圈摊是她先开的,你们抓我可以,但得抓了她,才算公平!”
许空山嘴角笑容逐渐消失,缓缓低头看向许悦溪。
许悦溪幽幽瞪他一眼,哀叹还是二姐有先见之明,提过别来看热闹——虽说还是来了。
这下可好,被拖下水了吧……
她支着脑袋想对策时,许凝云和许空山默默挡在她身前。
许空山知道这时候干正事呢,不能跟捕快套近乎,只能硬着头皮:“大人,这……这可不是赌钱,是,是关扑。
投壶,投壶你知道的吧?套圈跟投壶差不多意思,我们可不像他们,胆子贼大,犯了律法。”
许凝云附和地道:“是啊大人,关扑和赌钱性质完全不同,您可别听了他的胡话!”
捕头没理会,用力拨开拦着的两人,问许悦溪:
“你摊上,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值多少钱?放银子了吗?”
许悦溪正纠结措辞,下意识回道:“最值钱的……竹编团扇?竹筒千纸鹤?不对,是小野猪!”
等养到膘肥体壮,可值好几两银子呢!
捕头翻了个白眼,扭头带上手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