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林翠翠指尖轻抚着那只乾隆御赐的琉璃牡丹簪,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刚打开一道缝隙,一股力量便将门猛地推开,几名面无表情的太监径直闯入,为首的老太监冷冷开口:奉皇后懿旨,搜查违禁之物。
林翠翠心中一凛,面上却强自镇定。她认出来者是长春宫的太监总管李德全,皇后身边最得力的爪牙。不过片刻,一名小太监便从她的妆奁底层翻出了一包用丝绢包裹的粉末。
林姑娘,这是什么?李德全尖细的嗓音里带着得逞的得意。
林翠翠心头一紧。那是她前几日为婉嫔调制的珍珠美白粉,纯然无害,可若被人污蔑为毒物,便是百口莫辩。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婉嫔脸上莫名出现的红疹,以及宫中流传的林氏以妆容害人的谣言,顿时明白自己已落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带走!李德全一声令下,两名太监便上前扭住了她的手臂。
且慢!林翠翠挣脱钳制,挺直脊背,这不过是寻常珍珠粉,李公公何不请太医验看?
李德全冷笑:验自然要验,只是这期间,得委屈姑娘在慎刑司待着了。
慎刑司。听到这三个字,林翠翠背脊发凉。那是宫中多少人有去无回的地方。
正当她心念电转思索对策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深更半夜,何事喧哗?
上官婉儿身披一件淡紫色披风,缓步走入屋内,身后跟着两名宫女。她的目光在室内扫过,最后定格在那包珍珠粉上。
上官贵人。李德全微微躬身,态度却无多少恭敬,皇后娘娘接到密报,林姑娘私藏禁药,谋害嫔妃,奴才奉命搜查,证据确凿。
上官婉儿轻轻拿起那包粉末,在指尖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李公公,这分明是上等的珍珠粉,何来禁药之说?
是否禁药,太医验过便知。李德全皮笑肉不笑,上官贵人还是莫要插手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上官婉儿眼神一冷:李公公这是在威胁本宫?
奴才不敢。李德全嘴上说着不敢,眼神却毫无惧意,只是奉劝贵人,此事关系婉嫔娘娘凤体安康,皇后娘娘亲自过问,若有人阻拦,怕是不妥。
林翠翠心中暗惊。此事竟牵扯到婉嫔,且由皇后亲自督办,显然不是小事。她看向上官婉儿,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为自己涉险。
然而上官婉儿却微微一笑:巧了,本宫正是奉皇上口谕,召林姑娘明日为太后梳妆。太后她老人家近日凤体欠安,唯林姑娘的手艺能让她舒心几分。李公公若执意要带人走,不如随本宫一同去养心殿,向皇上请旨?
李德全脸色微变。太后近日确实凤体违和,皇上孝心至诚,若真因此事耽误太后休养,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上官婉儿见他犹豫,语气稍缓:不若这样,林姑娘今夜仍居此处,公公派人守在门外。明日她为太后梳妆完毕,再由公公带去审问,如何?
李德全权衡利弊,终于点头:既然如此,奴才明日再来。他收起那包珍珠粉,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翠翠一眼,姑娘好生歇着,明日,咱们再慢慢计较。
太监们退去后,林翠翠腿脚一软,险些跌倒,被上官婉儿及时扶住。
多谢姐姐解围。她声音微颤。
上官婉儿屏退左右,压低声音:你我还需客气?只是这次他们来势汹汹,怕是早有准备。
林翠翠苦笑:那珍珠粉确是我为婉嫔调制的,怎会变成害她的毒药?
婉嫔脸上的红疹来得蹊跷,宫中已有人传言是你用妆容之术暗害嫔妃。上官婉儿眉头紧锁,皇后最忌巫蛊厌胜之术,此事可大可小。
林翠翠想起现代宫斗剧中那些栽赃陷害的桥段,不由心寒。她一直以为只要谨小慎微,凭借美妆技艺便能在后宫立足,如今看来,这宫墙内的明枪暗箭,远比想象中险恶。
姐姐可知,是何人向皇后告密?
上官婉儿摇头:宫中想除掉你的人不少。你近日风头太盛,连皇上都...她顿了顿,总之,树大招风。
林翠翠想起乾隆近日频繁召见,以及那些欲言又止的时刻,心中五味杂陈。帝王的青睐,在这深宫之中,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次日清晨,林翠翠随上官婉儿前往慈宁宫。为太后梳妆时,她心神不宁,几次险些失手。
丫头今日心不在焉,可是有事烦心?太后透过铜镜,敏锐地察觉她的异常。
林翠翠急忙跪地:奴婢该死,惊扰太后。
太后摆手让她起身:哀家听说昨日长春宫的人去你那儿闹了一场?
林翠翠心中一惊,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之快。
皇后统领六宫,肃清宫闱是她的职责。太后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你为哀家调理妆容多时,哀家不信你会行那等龌龊之事。
林翠翠眼眶一热:谢太后信任。
起来吧。太后叹了口气,这后宫啊,就像一面镜子,表面光滑,内里却尽是碎片。一不小心,就会割得鲜血淋漓。
梳妆完毕,太后赏了林翠翠一对玉镯,又对身旁宫女道:传哀家的话,林姑娘手艺精巧,哀家甚是满意,日后还需她常来伺候。
这无疑是给了林翠翠一道护身符。然而就在她叩谢恩典,准备告退时,一名太监匆匆来报:皇后娘娘驾到!
林翠翠心中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皇后身着正黄色朝服,威仪万千地走入殿内。向太后行礼后,她的目光便落在林翠翠身上。
母后万安。皇后语气恭敬,儿臣冒昧前来,实因宫中出了一桩案子,牵扯到这位林姑娘,不得不来问个明白。
太后慢条斯理地拨动着手中的佛珠:什么案子,劳动皇后亲自过问?
回母后,婉嫔前日用了林氏调制的胭脂,脸上起了大片红疹,太医验过,其中掺有毁容的毒物。皇后声音冷峻,更在林氏房中搜出多包不明粉末,若不严查,恐危及后宫安宁。
太后微微抬眼:哀家方才用了林丫头调的胭脂,感觉甚好,皇后是说,哀家也会中毒不成?
皇后脸色微变:母后福泽深厚,自然无恙。只是证据确凿,宫规不可废。且昨日李德全奉命拿人,却被上官贵人阻拦,不知这是否有违宫规?
林翠翠暗叫不好,皇后这是要将上官婉儿也拖下水。
正当殿内气氛凝重之际,门外忽然传来通报:皇上驾到——
乾隆大步走入殿内,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林翠翠,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儿臣给母后请安。他向太后行礼,又对皇后道,皇后也在?
皇后将事情原委复述一遍,语气中添了几分委屈:臣妾身为六宫之主,理当肃清宫闱,却不知为何屡屡受阻。
乾隆沉吟片刻:朕听闻此事,已命太医院重新查验那些粉末。结果,他顿了顿,珍珠粉中确实混入了少量会引起疹子的花粉,但并非什么剧毒之物。
皇后急道:皇上,即便如此,也是林氏失职,致使婉嫔受罪。
皇后莫急。乾隆抬手制止,朕已查清,婉嫔所用的胭脂,并非林氏所制。
一言既出,满殿皆惊。
乾隆继续道:林氏为婉嫔调制的胭脂,婉嫔前日不慎打翻,怕人责怪,便让宫女从内务府重新领了一盒。那何才是引起红疹的元凶。
皇后脸色顿变:这...婉嫔为何不说?
她自知有错,不敢声张。乾隆目光锐利地看向皇后,倒是皇后,仅凭一面之词便大动干戈,未免操之过急。
皇后张口欲辩,却在乾隆的目光下噤声。
此事既已查明,便到此为止。乾隆一锤定音,林氏无辜受冤,赏锦缎十匹,珍珠一斛,以作安抚。
林翠翠叩首谢恩,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她明白,这场风波表面上是冲着她来,实则是后宫权力博弈的一环。而她,不过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离了慈宁宫,乾隆特意与林翠翠并肩而行。
受惊了?他轻声问。
林翠翠摇头:谢皇上明察秋毫,还奴婢清白。
乾隆停下脚步,凝视着她:朕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这深宫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要更加小心。
他语气中的关切让林翠翠心头一颤。抬眸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奴婢谨记。她垂下眼帘。
回到住处,林翠翠屏退左右,独自坐在镜前。今日虽侥幸脱险,但皇后的敌意已明,往后的路必将更加艰难。
她拿起那支琉璃牡丹簪,在手中细细端详。阳光透过窗棂,在琉璃上折射出斑斓光彩,美得惊心动魄。
忽然,她注意到簪子内侧有一道极细微的裂痕。这御赐之物,何时有了损伤?她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正当她凝神查看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她警觉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迅速掠过窗纸,消失在庭院深处。
林翠翠握紧手中的簪子,心跳如鼓。那道裂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窗外的黑影又是何人?
她想起乾隆离去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那句暗箭难防的警示,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
这宫墙之内,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与危险?
夜深人静,林翠翠辗转难眠,索性起身点灯。烛光摇曳中,她无意间瞥见镜中映像,赫然发现那支琉璃簪的裂痕处,竟隐隐渗出一丝诡异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
她惊得后退一步,簪子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