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稷神》下2: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一滴……两滴……
浑浊的尿液,如同宿命的泪水,精准地坠入了下方那庞大青铜齿轮中枢核心处的一个微小卡槽之中。
嗒…嗒…
微不可闻的滴落声,却像点燃了整个世界的引信!
嗡——!
整座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青铜齿轮长城,猛地爆发出震彻整个地心空间的轰鸣!那不是爆炸,而是亿万沉睡的齿轮被瞬间唤醒、同时开始咬合运转的宏大交响!无数齿轮疯狂旋转、啮合,轮齿撞击间迸射出刺目的金色光芒!这些光芒并非无序散射,而是在穹顶之上,如同无数活的金线,急速穿梭、编织、勾勒!
一个由纯粹金光构成的、庞大到覆盖整个地心穹顶的篆文,在千分之一秒内赫然成形:存形者卑
这四个古老的大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直指本源的法则之力,凌空显现!正是未来第80集才会出现在故宫量子墙上的神秘铭文,此刻竟提前降临于这地心深处!
金光如同实质的熔炉!那枚携带着灭顶之威、即将刺穿鼎底的钻地导弹,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如同投入烈火的蜡烛,无声无息地开始融化、变形!坚硬的合金外壳流淌下来,被无形的力量重塑。锋锐的钻头软化、扭曲,向上延伸、凝聚,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青铜神像——祂面容古朴威严,身披谷穗编织的衣袍,左手稳稳托举着一个头戴粗糙焊接盔的小女孩陶俑,正是稷神!神像右手摊开,掌心之中,豆荚状的奇异文字如同活物般滚动、流淌,正是那预言:“农时即天时,童嬉乃道枢”!
“咿呀……”云心怀中一直安静的女儿,此刻却突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朝着神像左掌托举的那个小小陶俑抓去,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就在婴儿指尖触碰到陶俑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陶俑头上那顶象征工业力量的焊接头盔,如同风化般片片碎裂、剥落,簌簌掉下。头盔下,露出一张小小的、凝固着惊恐表情的脸庞。
那张脸……竟与云心有着七八分的酷似!
神像那巨大的、由青铜铸就的眼眶中,两滴沉重的、如同水银般的青铜泪珠,缓缓溢出,沿着刚毅的脸庞滑落。泪珠坠地,没有碎裂,而是如同种子般没入坚硬的岩石地面。下一秒,一片闪烁着奇异金属光泽的微型麦田,在泪珠坠落之处破土而出,疯狂生长!麦秆是透明、内部流淌着光点数据流的光纤管;麦穗则是无数片微小的、自动调整角度的太阳能板;其根须更是深深扎入地底,贪婪地吸收着磅礴的地热能量。这是来自遥远未来的农业科技雏形,竟在此刻,被神只的泪水催生。
“赔额钻头!老子的钻头啊!!”王少将终于从这接连的神迹冲击中回过神,看到那被彻底熔毁重铸的导弹,心头的肉痛压过了震撼,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他赖以建功立业的尖端武器,就这么变成了一尊神像!
“嚎丧个啥!”赵老四被王少将的吼声吓了一跳,随即恼火地怼了回去。他几步冲到稷神雕像脚下那片奇异的青铜麦田边,踮起脚,狠狠掰下一支沉甸甸的麦穗,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用仅剩的几颗好牙发狠地一咬——“嘎嘣!”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赵老四“嗷”地一声惨叫,捂住了嘴,一颗沾着血丝的门牙混着半截硬邦邦的青铜麦粒,被他“呸”地吐了出来。“青铜的!中看不中吃…坑死额咧…”老汉痛得龇牙咧嘴,含混不清地骂着。
周围的士兵和研究员们,看着老汉狼狈的模样,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松懈,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在巨大的地心空间里回荡开来。
笑声未歇,异变再生。
赵老四吐在地上的那半粒青铜麦粒,以及他手中那支硬邦邦的麦穗,突然像被无形的火焰灼烤般软化、变形!坚硬的青铜外壳如同融化的蜡,瞬间变得柔软而有韧性。紧接着,饱满的紫色胚乳猛地从裂开的麦壳中迸发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新麦清香与蜂蜜般甜美的浓郁香气,如同爆炸般弥漫开来,瞬间充盈了整个庞大而冰冷的地心空间,盖过了金属和机油的味道。
“小磊!”云心最先反应过来,看向旁边被青铜鳞片侵蚀得最严重的年轻战士王小磊。
王小磊早已被那甜香和身体深处传来的极度渴望所驱使。他像一头饿极了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不管不顾地扑向那片软化的紫色麦田,抓起一把温热的、流淌着蜜汁般的麦粒,疯狂地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吞咽!
奇迹发生了。
随着那奇异的紫色胚乳被他咽下,他脖颈上那一片片正在蔓延、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青铜鳞片,如同退潮般迅速变得黯淡、失去光泽,然后软化、剥落!露出下面健康、温热的皮肤!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也迅速舒展开来,眼中重新焕发出生命的光彩。
“有用!真的有用!”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身上出现青铜化迹象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扑向那片散发着生命气息的麦田,大口吞食着这稷神赐予的解药。青铜的诅咒,在远古农神的力量面前,冰消瓦解。
地心空间的一角,林远独自站在那只倒扣的巨鼎旁。外面士兵们的欢呼和争食声仿佛离他很远。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过鼎身冰凉而粗糙的表面。指腹下,那些古老神秘的饕餮纹路似乎在微微搏动。
当他的指尖拂过其中一道饕餮纹的凹陷处——那里曾被女儿用蜡笔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火柴棍似的小女孩涂鸦——异变陡生!
他指尖触碰之处,那稚拙的涂鸦线条猛地亮起一道柔和的银光!紧接着,附近正在轰鸣运转的庞大齿轮群,其旋转的轨迹骤然改变!轮齿咬合间光影急速流转、重组,竟在短短几秒内,于林远面前的空气中,凭空编织、凝聚出一个巨大无比、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立体二维码!
林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发僵,迅速点开了扫描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