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荚天书》中5
追踪信号源!云心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复杂的滤波算法启动,剥离掉战场上震耳欲聋的歌声、机械的轰鸣、金属的扭曲声。信号路径被一点点勾勒出来,指向主控室后方的——备用电机房!
她毫不犹豫,抓起一支强光手电和一把手枪(虽然知道可能毫无用处),撞开厚重的防火门,冲进了备用电机房。这里堆满了备用电池组和配电柜,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机油的味道。那微弱的信号源越来越强。
强光手电的光柱扫过一排排冰冷的配电箱。最终,光束定格在墙角一个半开的、布满灰尘的大型配电箱底部。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熟悉的、小小的、淡蓝色硅胶安抚奶嘴。
是囡囡的奶嘴!云心的心猛地一抽。她小心翼翼地俯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捡起奶嘴。奶嘴表面温润依旧,但此刻,在强光照射下,云心才看清,那看似普通的硅胶表面,竟蚀刻着无数极其微小的、旋转流动的符号——《归藏易》的卦象!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六十四卦的卦爻符号如同活物,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组合、演变,形成一片迷离的光晕!
更诡异的是,奶嘴的底部,那本该是实心的硅胶部分,此刻正稳定地向外射出一道纤细却凝练的、青铜色的流光!流光并非射向空中,而是直接没入了配电箱下方冰冷的合金地板,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金属,射向地底深处!
云心立刻将手电光柱沿着青铜流光没入地板的方向,投向配电箱后方墙壁上一个巨大的通风管道检修口。检修口的格栅早已在震动中变形脱落,露出黑洞洞的管道。她将强光手电的光束调到最聚焦,如同一柄光剑,刺入那深邃的黑暗,沿着青铜流光消失的方向极力探照。
光柱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管道内壁延伸了十几米,最终,在管道一个向下的直角弯折处,光斑的边缘,捕捉到了一线微弱的、冰冷的金属反光!
那反光并非来自管道本身。它位于更深、更下的地方,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岩层。借助光柱的延伸和那青铜流光的指引,云心的视线仿佛被无限拉近、穿透——
在裂缝深处,在那片被机械触手盘踞的、翻滚着粘稠黑泥和岩浆的绝对黑暗里,一个庞大得超出想象的、缓慢旋转的巨物轮廓,在光束惊鸿一瞥的扫过下,反射出一点令人心悸的、纯粹而冰冷的金光!
那轮廓…绝非天然岩层!它由无数巨大无朋、相互咬合、精密运转的齿轮构成!而构成这巨轮主体的材质…云心绝不会认错!那冰冷、纯粹、带着永恒质感的光泽…分明是第35集那支汉骑兵连同战马、铠甲被青铜鼎熔炼后所化的金箔!它们并未消失,而是被这深埋地核的恐怖存在重铸,化作了这灭世巨轮的一部分!
“妈妈……”
一声清晰、稚嫩、带着点依恋的呼唤,毫无征兆地在云心耳边响起。不是来自现实,而是直接来自她意识深处!同时,她佩戴的通讯耳机里,同步传来了监测站主控室的声音:“云博士!快看林博士那边!”
云心猛地抬头。主控室的大屏幕上,正显示着豆荚金粉投射的鼎内实时影像。影像中,林远依旧站在那片奇异的植物王国里,他手中那枚刚刚爆开的最大豆荚,其残存的荚壳碎片并未消散,反而如同被无形的磁力吸引,正在他掌心上方悬浮、旋转、飞速重组!
碎片重新拼合,再次形成一枚小了一号的豆荚。但这枚新生的豆荚形态更加奇异,它的顶端,赫然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极其眼熟的、圆润的、小小的——奶嘴形状的凹槽!
就在这时,囡囡那声跨越空间的“妈妈”呼唤仿佛还在耳畔。云心低头,看着手中那个正在向地底射出青铜流光、表面卦象疯狂旋转的奶嘴。
鼎内影像中,林远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他低头看着掌心豆荚上那个奶嘴形状的凹槽,又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鼎壁,与监控镜头后的云心对视。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但更多的是绝境中看到唯一绳索的决然。
没有言语,也不需要言语。
林远毫不犹豫,将手中那枚带着凹槽的奇异豆荚,用力按向鼎壁上那幅囡囡画的、粉红色焊枪修补断裂鼎耳的涂鸦!
豆荚接触鼎壁涂鸦的瞬间,如同钥匙插入了锁孔!豆荚严丝合缝地嵌入了涂鸦中焊枪手柄的位置,顶端的奶嘴凹槽,正好对准了焊枪的“枪口”!
几乎在同时,千里之外核电站地下掩体病房中,一直安静得异常、指尖生长着微缩稻穗金芒的王小磊,他那双沉淀着无尽岁月的孩童眼眸,猛地转向监控摄像头。他小小的嘴唇无声地开合,重复着囡囡的呼唤:
“妈妈…放进去…”
云心读懂了唇语,也读懂了林远眼中那燃烧一切的决绝。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个卦象旋转到极限、射向地底金轮的奶嘴,对准豆荚影像中、林远掌心那枚嵌入涂鸦的豆荚顶端的凹槽,狠狠按了下去!
跨越空间的感应在这一刻连接。
现实中冰冷的奶嘴,与鼎内虚幻的凹槽,在时与空的奇点上,在囡囡涂鸦力量的引导下,完成了不可能的交汇!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却仿佛响彻灵魂的契合声响起。
就在奶嘴嵌入豆荚凹槽的刹那,那枚温润如玉的豆荚表面,无数更加细微、几乎要用显微镜才能看清的针尖小字,如同雨后春笋般骤然浮现、流转。字迹灵动,带着孩童的稚拙,却承载着跨越时间的箴言:
爸爸别急,我在未来修地脉。
金粉构成的穹顶影像剧烈震荡,裂缝深处那庞大金轮旋转的节奏,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