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有些尴尬地看着丁力,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丁力继续道:“你要理解职场就是这样的风气,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但是我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在正事上从来不拖后腿,也不搞小动作,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张明回想起两年前老叶跟他说的话,此刻的谈话似乎是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张明如梦初醒,他认同了丁力说的话。
张明点了点头,道:“书记,我们干工作都是对事不对人,以前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请你多多包涵。”
丁力摆了摆手,喝口茶,道:“刚才我提起文化局老孔的事情,其实是我想跟他见一面,想跟他道个歉。
他是我们东镇镇前两任的书记,那时候我们把明争暗斗,水火不容,但是这一切并不是我的本意,也不是老孔的本意,而是当时的李大清搞的鬼。
唉,不提这个人了,没想到几年过后,老孔还是跟想当年一样,对东镇镇的发展还是这么上心,居然能不计前嫌帮助风景区评选4A景区。
我去找过他,但是他不肯见我,所以我想你帮我约一下他,和他吃个饭,道个歉。”
张明愣在原地走了神,心想丁力今天怎么有种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的感觉。张明看着丁力的眼眶似乎有些湿润,眼睛也红了。
张明知道,丁力的年纪最多干完这一届就要退居二线了,他只要不犯错误,平平安安待完这三年就可以养老了。
张明喝了口茶,道:“我尽量。”
张明走出丁力道办公室后感觉心胸舒畅了许多,似乎和过去的自己终于和解了。
这天中午下班,张明在食堂吃着饭,钟惠端着饭菜坐到了张明的旁边。
张明道:“怎么今天吃这么少,都是青菜的?”
钟惠道:“没什么胃口就不想要那么多菜了。”
张明便不再问,低着头继续扒饭,钟惠看着张明欲言又止,最后几经挣扎后道:“张镇长,我最近遇到了一件事情,有些心烦。”
“嗯?什么事?是那个河里的小乌龟骚扰你?”张明试探着问。
“扑哧”钟惠被张明突如其来的笑话给逗乐了,钟惠捂着嘴巴笑道:“你这形容真的好贴切啊,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情。”钟惠说完又恢复了闷闷不乐的表情。
“那是?”张明问。
钟惠指尖轻轻绞着衣角,嘴唇动了动像要开口,眼睫却忽的垂下,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张明道:“那我不问了,你想说时候我再听,现在你不要想这个事情了,先给你个任务,吃这块五花肉。”
张明说完便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五花肉扔到钟惠道碗里,其实钟惠平常不吃肥肉,但是此刻她很高兴,乖乖地吃了起来。
而此时在食堂的包间里,王德林弓着腰凑过江长河的身边,手里酒瓶倾得极低,酒线细得像根银丝,眼睛却盯着杯沿不敢挪,直到酒刚漫过杯口,立刻麻利收瓶。
王德林脸上堆着笑:“江书记,这是上等的山西汾酒,你尝尝看。”
江长河轻轻地抿了一口,道:“老王,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大中午的拉我过来食堂吃饭,还喝酒了?要是喝大了下午怎么开展工作?”
王德林心里一阵鄙夷,暗道:整个东镇镇谁不知道你江长河是个酒囊饭袋,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还装什么,我刚才叫你来吃饭的时候要不是说有好酒你都不来了。
王德林一脸假笑道:“江书记,这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对江书记可是一直很敬仰,一直没机会表表心意,这杯酒里全是我的实在话,您哪怕抿一口,我心里都踏实!”
江长河捏着酒杯没立刻喝,眼角先弯了弯,听着王德林的话慢悠悠点头,指尖在杯壁轻轻敲了两下,那股子被捧着的舒坦,早从眉梢溢了出来。
江长河道:“老王,你也不要在这里拐弯抹角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办得到,我再决定喝不喝这杯酒。”
王德林身子不自觉地一缩,刚才还凑得极近的距离悄悄拉开半寸,脸上的笑意变成了尴尬的抿嘴,不敢再抬眼。道:“还是瞒不过江书记的慧眼,我今天主要是想谈一下我个人发展的事。”
江长河斜眼瞄着王德林,道:“老王,这事情你应该找丁书记或者县领导吧,找我有什么用,说到底我们俩都是副科。”
王德林拉着凳子往江长河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道:“丁书记哪有你的能量大,你的舅舅可是我们龙门县的天。
要是江书记能提我在王县长面前美言几句,我王德林今后对江书记你绝无二话,指哪打哪。”
江长河笑了笑,道:“我哪有你说得那么神通,你现在都是宣传委员,还能怎么进步,难不成你想当我的领导?”
江长河说完便把酒杯放了下来。
王德林一看,拍马屁拍到马屁股上了,继续俯首帖耳道:“这不是换届嘛,趁着这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机会把张明调走,或者让他跟我互相换个位置。”
江长河明白了王德林这小子原来是盯上了常务副镇长这个位置,但是心想自己凭什么帮他。突然,江长河的大腿被王德林的手摸了一把。
江长河猛地站起来,骂道:“王德林你搞什么,老子不好这一口,你给我滚开!”
江长河站起来的同时,一个东西掉落地下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王德林心想糟糕了,江长河不好这一口,自己这个常务副镇长没戏了。
江长河顺着声音往下看,发现是一个有些厚度的信封,看着王德林复杂的表情,江长河瞬间秒懂,发现自己是误会王德林了。
而正当王德林想解释的时候,江长河已经弯下腰来捡起信封,偷偷捏了捏,道:“我这份材料怎么不小心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