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落云峰上晨雾未散,被软仙散迷倒的众人终于悠悠转醒。
“头好沉...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鬓发染霜管家模样的慕家人揉着发胀的眉心,艰难回忆着昨日的情形。
他只记得一阵莫名的眩晕袭来,便失去了知觉。
“不好!”
这老管家猛地回过神,脸色骤变,急忙伸手推醒身旁还在昏沉的众人:“快醒醒!都醒醒!出大事了!”
“怎么了?”
“好晕...发生什么了?”
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抱怨声中,众人渐渐清醒,皆面露茫然。
陈清风也装作刚被吵醒的模样,揉着眼睛起身,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
就在这时,那老管家忽然瞥见不远处石桌上静静摆放着一封封蜡的信函。
他连忙上前拿起,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好了!快!立刻飞书通知家主!”
老管家声音都在发颤,扬着信纸怪叫道:“易丹师...易丹师把大小姐和二小姐掳走了!”
这封信,正是易丹师临走前留下的。
信中言明,他已将慕清瑶、慕清梅带至隐秘安全之地。
只要慕仁桦肯在未来半年内,全力为易青书护法筑基。
只要易青书能够筑基成功,便会将两位小姐安然送回,否则后果自负。
消息如同惊雷般在落云峰炸开,众人无不哗然。
两个时辰后,一道凌厉的遁光划破天际。
慕仁桦带着几位身着青袍、气息沉凝的慕家长老,脸色铁青地降临落云峰。
尚未站稳,便听见老管家颤颤巍巍地复述了信中内容。
“易天华!竟敢威胁老夫,简直放肆到了极点!”
慕仁桦周身灵力翻涌,衣袖无风自动,显然已是怒到极致。
恰在此时,易青书也已彻底解了体内余毒,踉跄着返回落云峰。
他一见慕仁桦,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面愧色:
“姑父,侄儿有罪...那‘登道玉’,被人劫走了!
昨日被易老用软仙散迷倒后,侄儿浑身无力,无法反抗,恰逢劫修土蝎子路过,便将奇物劫掠而去...”
“好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物!”
慕仁桦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冰寒一片。
“传令下去!即日起,慕家弟子全员出动,翻山越岭,掘地三尺,也要把易天华和那土蝎子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几位长老齐声应道,神色凝重,化作流光散开。
慕仁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脑中飞速运转。
易天华是易家的忠心老仆,多年来一向来谨小慎微。
纵然为了易家,又如何有如此胆量,绑架他慕仁桦的女儿,还留下书信公然威胁?
此事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
“徐长渊,徐长岭,莫不是你二人所为?”
幕仁桦很快平静下来,推测易丹师此番所为,是何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不认为易丹师有这个胆子绑架慕清瑶,留下书信威胁他。
“还是说...”
慕仁桦冷哼一声,转而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易青书,语气冰冷:“这番事,根本就是你们两个自导自演?”
“侄儿怎敢...”易青书叩首道:“侄儿愿请‘问心符’,以证清白。”
“滚回慕家,自己去跟你姑姑请罪!至于那‘登道玉’,便是找回来,你也不必再惦记了。”
幕仁桦轻哼一声。
他虽怒易青书无能,但念及妻子,终究没能痛下杀手,只留下一句冰冷的斥责。
易青书如蒙大赦,刚要起身退下,却被一道身影猛地拦住。
“不许走!”
陈清风双目通红,伸手死死拽住易青书的衣袖:“你把小黑和小白怎么样了?!你把它们还回来!”
听到‘小白’那条狐狸。
慕仁桦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当下心中对易丹师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真是蠢到家的蠢货!我该怎么向真...”
他咬牙骂了一句,将后半句咽回腹中,终是冷冷拂袖而去。
......
接下来的日子里。
慕家动员了大批修士,连日在深山之中搜寻易丹师与土蝎子的下落。
松岚郡外便是绵延无际的十万大山,峰峦叠嶂、林莽丛生,在这般辽阔幽深的环境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此事既关乎两位大小姐的安危,又牵扯到一件珍贵的筑基奇物,慕仁桦对此极为看重,几乎出动了慕家所有能动用的力量。
陈清风留在落云峰上,时常能见到一批批修士耗尽灵力、疲惫不堪地归来歇脚,稍作休整后,又马不停蹄地再度进山搜寻,往复不休。
与此同时,落云峰也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慕家三长老,慕仁梧。
让陈清风意外的是,慕仁梧抵达后,竟径直走入了那间原本为易青书准备的闭关密室。
随后,便传出了他要冲击筑基的动静。
而陈清风也被任命为护法团队的一员,需日夜守在密室之外,负责护法事宜。
“难道慕家还有筑基奇物,否则的话,他怎敢这般贸然冲击筑基?”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奇物,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为慕郁剑打掩护?”
陈清风心中暗自咋舌。
筑基乃是修士修行路上的关键大劫,没有奇物相辅强行冲击,仙基难以定型,定然会遭受巨大反噬,重则当场陨落,轻则也要折寿大半,伤及根本。
“慕家当真是团结,为了护住慕郁剑顺利筑基,竟有人愿意这般牺牲自己。”
陈清风心中感慨不已。
他算是见识到了慕家的凝聚力。
为了家族利益,他们可以联姻,可以不计较个人得失,甚至不惜付出性命代价。
陈清风有心将落云峰内并非慕郁剑在冲击筑基的消息散播出去。
可他身兼护法之责,被束缚在密室之外,一步也不得离开,这念头终究只能作罢。
慕家如此大张旗鼓的行事,肯定瞒不过别人的眼线。
徐家肯定会有所动作。
换言之,即便徐家没有动作。
陈清风也不是很担心了。
起初,他与狐狸小犬本打算谋划慕郁剑身上的筑基奇物。
可阴差阳错之下,他们竟从易青书那里得到了‘登道玉’。
小白得到了这件奇物,就有了筑基的本钱。
只要小白能成功突破,他便有了筑基级别的修士撑腰,相当于有了真正的后台。
到了那时,他在慕家就不必再看人脸色。
陈清风看着小黑小白长大,他相信他们两个。
同时,这也是陈清风对自己做的一个赌约。
他想看看,小白得到‘登道玉’这件至宝,成功筑基成为大妖之后,是否还会记得他们的约定,是否还会回来,认他这个大哥...
......
慕家的频繁动作,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线。
这日,慕家一队修士查探完一处山谷,正打算返程歇息,恢复损耗的法力。
天空中却骤然闪过两道黑影,速度快得惊人。
落在队伍最后的那名慕家族人便被一股无形之力瞬间掳走,连呼救声都没能发出。
“说!慕仁桦派你们四处搜寻,究竟是为了什么?”
出手之人,正是徐家的两位筑基修士。
万重山徐长渊与长赶山徐长岭。
在筑基级别的磅礴威压,被掳走的慕家修士几乎丧失理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家主让我们找易丹师,还有一个叫土蝎子的劫修!”
“找他们做什么?”徐长渊追问,语气冰冷。
“不、不知道...”那修士浑身颤抖,实在说不出更多信息。
“废物。”
徐长渊冷哼一声,随手扭断对方的脖子。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徐长岭,眉头微微蹙着:“你说,易家那个小子易青书,当年到底死没死?落云峰上筑基的,有没有可能是那小子?”
“怎么可能没死!”
徐长岭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那禁制爆发何等猛烈,连我们都不敢靠近半步,何况一个区区炼气小子?
难不成唯独他得天独厚,知晓禁制的出口不成?”
当年,他最疼爱的儿子,便是殒命于那场禁制之乱中,这笔账,他始终记在心里。
“那慕家的那个‘易青’呢?”徐长渊眉头皱得更紧。
徐长岭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屑:
“依我看,不过是慕家随便找来的幌子,故意用来糊弄我们的手段罢了。
还特意给他取名‘易青’,生怕我们联想不到易青书,真是拙劣得可笑。”
“你说的有理。”
徐长渊抬手捏了捏眉心,叹道:“慕家的手段着实厉害,真真假假搅得人眼花缭乱,就连现在落云峰上闭关筑基的,我们都不确定到底是谁。”
“怕什么。”
徐长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论谋划,我们的确不如慕家,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但我们不也留着后手吗?
就算慕郁剑藏到最后,我们也有办法对付他!”
“那倒也是。”
徐长渊闻言,脸上的愁绪稍缓。
却还是摇头苦笑了一下:“只是这后手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轻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