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绾昭脸颊微微发烫,连忙抬手想去接碗:
“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你……”
可她的手刚碰到碗沿,北野稷熠便像早有预料般,手腕轻轻往后一撤,让她的指尖扑了个空。
“我来。”
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勺子依旧稳稳停在她唇前,目光落在她微怔的脸上,又软了几分:
“你乖乖坐着就好,这点事我来做。”
“好……”
洛绾昭扯了扯嘴角,眼底还带着未散的倦意,却乖顺地张开唇,将勺子里温软的粥尽数咽了下去。
北野稷熠的动作极轻,银勺舀起的粥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
一勺接一勺,耐心地喂到她唇边,直到瓷碗见了底,他才放下勺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角。
“这才乖。”
他低笑一声,掌心带着暖意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语气宠溺得能溺出水来:
“今晚的月亮很圆,要不要出去看看?”
洛绾昭猛地抬眼,眼底瞬间亮起细碎的光。
受伤这些日子,她始终困在方寸屋内,连天光都难得见上几分,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像一束星光,撞进了她沉寂已久的心底。
她用力点头,连带着脸颊都泛起浅浅的红晕,满是期待。
北野稷熠瞧着她这副喜不自胜的小模样,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转头对门外吩咐:
“进来。”
佣人应声推着轮椅进门,洛绾昭挣扎着想自己起身,脚刚沾到地面,一股无力感便涌了上来。
下一瞬,她忽然腾空而起,北野稷熠已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进了怀里。
温热的气息笼罩下来,洛绾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药香气。
她抬眸,恰好撞进他深邃的墨蓝色瞳孔,那瞳孔里映着她的身影,连同他线条优越的侧脸、紧抿却带着柔和弧度的薄唇,都近在咫尺。
她心头空了一拍,愣了足足几秒,脸颊骤然发烫,连忙有些慌乱地偏开了目光,耳尖悄悄染上绯红。
北野稷熠屈膝俯身,动作稳得没有一丝晃动,将洛绾昭轻轻放在轮椅上时,掌心还下意识护了护她的腰侧,生怕她磕碰到。
夜风格外清冽,他眸色微动,反手脱下身上那件玄色华服外套——衣料是上好的云锦,绣着暗金云纹,触手温热厚重。
他俯身,将外套缓缓披在她肩头,宽大的衣摆几乎能将她整个人裹住,带着他身上清冽的药香余温,驱散了周遭的凉意。
“外面冷。”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指尖带着薄茧,却异常轻柔地拨开压在衣领下的发丝,一缕缕尽数抽了出来,让它们自然垂落在她颈侧。
洛绾昭望着他熟稔的动作,心头那点方才被抱起时的悸动忽然淡了下去。
这般细致妥帖,想来是对很多女人都做过吧?否则怎会熟练得如此自然。
念头一转,方才染上耳尖的绯红便悄然褪去,只剩下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她抬手拢了拢肩头的外套,刻意扬起唇角,用打趣的语气掩饰心底的异样:
“北野稷熠……这妞果然没白泡,倒是越来越贴心了。”
话落,她能感觉到身后的动作顿了顿。
方才北野稷熠唇边还带着的浅浅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敛去,嘴角松了劲,连眼底的温软都淡了几分。
他没有接她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回应,只是沉默地绕到轮椅身后,双手轻轻搭在扶手上,推着她缓缓往外走去。
轮椅碾过铺着绒毯的地面,无声无息。
庭院里的风带着草木的清芬,远处隐约能看见天边悬着一轮皓月,清辉洒满大地,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沉默地穿行在这静谧的夜色里。
轮椅碾过庭院里覆着薄霜的石板路,发出细碎的声响,北野稷熠推着洛绾昭,最终停在庄园后院的八角凉亭下。
冬日的夜风格外清冽,裹着草木的寒香扑面而来,卷起她颈侧的发丝。
可洛绾昭却像全然感受不到这份凉意——身上的玄色外套带着足够的暖意。
更重要的是,闷在昏暗房间里整整一个月。此刻终于能大口呼吸到户外的新鲜空气,连肺腑都觉得清爽通透。
她微微仰头,目光径直投向天边。那轮圆月悬在墨色天幕上,圆满得没有一丝缺憾,清辉如水般倾泻下来,将凉亭的飞檐、阶前的枯草都镀上一层银白。
晚风轻拂,带着淡淡的霜气,她望着那片澄澈的月色,一时间竟失了神,连呼吸都放得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难得的静谧。
“想家了?”
北野稷熠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低沉又轻柔,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心尖上。
他也望着那轮明月,身影立在凉亭的阴影里,半边侧脸浸在月光中,线条愈发柔和,轻飘飘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回荡,恰好戳中了她心底最软的地方。
洛绾昭的眼眶倏地就热了,一层湿意悄然漫上来,模糊了月色。
鼻尖泛着酸,分不清是被夜里的寒气冻的,还是心底翻涌的情绪作祟。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又重新望向那轮浑圆的明月。
两人并肩站在凉亭下,没有再多言语。
只有晚风偶尔掠过,带着细微的声响,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将彼此的身影叠在石阶上。
北野稷熠始终望着天边那轮圆满的明月,目光深邃得像浸在寒潭里,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月色,又像是在对着自己的心低语:
“你把伤养好,我就放你离开。”
那语气里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淡淡的忧伤像薄雾般漫开,缠在寂静的夜色里。
洛绾昭心头猛地一震,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你呢?”
她的目光从皎洁的月轮上移开,落在身前那个高大的背影上。
他立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宽肩挺得笔直,却莫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仿佛整个人都被无形的枷锁困住。
北野稷熠微微转头,侧脸在月光下晕着一层柔和的银辉,他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带着几分自嘲,又几分释然:
“傻……暗主怎么能轻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