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临出门时,青木突然上前一步,拦住了洛枫聿的去路。
他手里捧着那个银质面具,面具上之前嵌着的细碎玻璃碴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边缘甚至被打磨得光滑温润。
青木将面具轻轻递到洛枫聿面前,声音沉稳:
“带上这个,您就是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martin;摘下面具,您就是洛家的儿子,是大小姐的哥哥。”
洛枫聿垂眸看向那枚熟悉的面具,又抬眼深深看了青木一眼——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心里暗暗想着:这小子,倒还算上道。
他勾了勾唇角,伸手接过面具,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银面,随后抬手拍了拍青木的肩膀,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推门离开了。
医院长廊的光影里,martin的身影如约出现。
依旧是那间医师办公室,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几分疑惑开口:
“您是洛旭尧的亲属?”
“是。”
martin的回答简短得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洛旭尧已经找到骨髓配型者了,您这边其实不用再……”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martin打断。他垂了垂眼眸,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只淡淡道:
“她身体弱,查我的。”
医生低头扫了眼martin的预约单,“亲属关系”那一栏空空如也,便又追问:
“那您和患者具体是什么关系?”
“亲戚。”
依旧是简洁的两个字。
“那您先去准备骨穿吧。”
医生不再多问,迅速开好处方单。单子刚递出来,一直跟在martin身后的青木立刻快步上前,双手稳稳接过,又小心地引着martin往骨穿手术室走。
进了手术室,护士重复着术前注意事项,martin沉默地解开外衣,身体缓缓弓成虾米状。
那张遮住半张脸的面具下,没人能看清他眼底的波澜,只能看见他任由护士在腰间消毒、定位,全程一动不动。
麻醉针穿透皮肤扎进腰间时,他连眉峰都没动一下,仿佛那细微的刺痛与自己无关。可当医生的声音响起:
“准备开始骨穿了”
他放在身侧的手还是悄然攥紧,心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
钢针缓缓刺入骨骼的瞬间,martin的眉骤然蹙紧,后槽牙咬得发紧,眼睛也死死闭住,额角渗出的细汗顺着下颌线滑落。
青木站在一旁,看着他强撑的模样,声音里满是担忧:
“老板……您这又是何必呢,明明可以不用再受一次这份罪……”
martin没有接话,此刻他脑子里没有“什么时候结束”的念头,满是对洛旭尧的担忧,以及她上次做骨穿时,是不是也这么疼?她那小小的身板,是怎么扛过这钻心的痛感的?
“她心里,大概已经没有我这个哥哥了……”
良久,他才强忍着身体的酸胀与刺痛,声音里裹着难掩的落寞。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家中却对他只字未提;
他甚至能想象到,洛绾昭在家中与父母争执的画面——恐怕就是那场争吵,才把洛旭尧气得当场晕倒。
“好了。”
医生的声音刚落,腰间那阵钻心的痛感便骤然褪去。
martin动作利落地穿好衣服,只留下一句:
“我要最快知道结果”
转身就往病房区走。青木连忙留在原地,替他处理后续的手续。
他径直走到洛绾昭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窗,正看见医生在给她打第二天的动员针。
洛绾昭本就虚弱,连翻身都要靠护士辅助,martin隔着面具,目光死死锁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洛绾昭疼得龇牙咧嘴,双手紧紧攥住病床的护栏,指节泛白。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martin也能清晰看见她不住颤抖的身体。
针剂刚推完,洛绾昭突然剧烈反胃,弯着腰干呕不止,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下一秒,她便脱力般倒回床上,眼神涣散得只剩一口气。
一旁的佳倪像是早已习惯这场景,熟练地端过旁边的药碗,小心翼翼地给她喂药。
martin的后槽牙咬得发紧,指节攥得发白,默默转过身去——他怕自己再看一眼,会忍不住冲破那扇门……
脚步不自觉地挪到VIp第七病房外,他抬眼望去:里面的洛旭尧同样被各种仪器围着,身上插满了透明的管子。
那个曾经身姿挺拔、身强体壮的父亲,如今躺在床上,早已瘦得骨瘦如柴,连呼吸都要靠仪器辅助。
白璃坐在病床边,安静地守着洛旭尧。
即便有专业看护在侧,她眼底的疲惫也藏不住,眼下的乌青像是许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当天夜里,青木攥着检测报告快步走进书房,洛枫聿正坐在书桌后,目光看似锁定着电脑屏幕,思绪却早已飘远——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显然是在等青木带来的“宣判”。
“洛总,您和洛旭尧的骨髓配型结果为——全相合。”
话音落下的瞬间,洛枫聿紧绷的后背骤然一松,椅背上的靠垫都随之陷下一块。
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地,不止是洛旭尧的生存几率大大提升,更重要的是,洛绾昭不用再受那份罪了。
他指尖顿了顿,想起白天在病房外看到的画面——洛绾昭蜷缩在病床上干呕、浑身发抖的模样,心口又泛起一阵闷痛。
“想办法把这个结果透露出去,立刻停止洛绾昭身上所有治疗,不能再让她遭罪了。”
“可是……”
青木看着报告上“全相合”的字样,面露难色:
“洛总,您也知道,陌生人骨髓配型成功的概率只有1\/到1\/,这么低的概率,现在突然说找到合适的捐献者,这谎……实在不好圆啊。”
洛枫聿抬眸,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结果。”
青木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知道他这次是铁了心,到了嘴边的劝阻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低声应道:
“是,我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