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幽蓝光柱笼罩的瞬间,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李子豪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作用于全身,视野被刺目的蓝光充斥,耳边是疤面惊怒的吼叫和引擎徒劳的轰鸣,但所有这些声音都迅速拉远、扭曲,最终归于一片绝对的寂静和失重感。那感觉,与之前被卷入空间乱流有几分相似,却更加……有序,仿佛被纳入了一条预设好的传输轨道。
仅仅两三秒后,失重感骤然消失。
脚踏实地的触感传来,同时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尘埃和某种奇异冷却剂气味的冰冷空气涌入肺叶,刺激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蓝光褪去,视野逐渐恢复。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比广阔、却异常压抑的空间内。头顶是高不可攀的弧形穹顶,由巨大的金属板块铆接而成,许多地方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般的冷凝物。穹顶下方,支撑着空间的是一根根需数人合抱的金属巨柱,柱体上蚀刻着与量天尺符文风格近似、却更加复杂庞大的几何纹路,这些纹路在幽暗的环境中,偶尔会流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黯淡光芒。
四周散布着各种他无法理解的巨型设备——如同化石般的控制台、缠绕在一起如同金属藤蔓的管道、以及一些镶嵌在墙壁或地面上的、早已失去光泽的水晶面板。整个空间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在回荡,仿佛一座沉睡了千万年的金属墓穴。
“咳咳……妈的……这是哪儿?”旁边传来疤面沙哑而警惕的声音。
李子豪转头,看到疤面和他那辆指挥车也一同被传送了进来,就停在他身后不远处。车辆熄火,覆盖着沙尘的车身在遗迹内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格不入。另外两名队员也晕头转向地从车里爬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惊骇与茫然。
“遗迹内部。”李子豪低声道,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量天尺。尺身依旧黯淡,但握在手中,却隐隐能感觉到一丝与周围环境极其微弱的共鸣,仿佛水滴即将融入大海。
疤面迅速环顾四周,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废土猎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端起枪,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设备和纹路,眼中最初的震惊很快被炽热的贪婪所取代。“上古科技……妈的,这些东西要是能搬回去……”
他尝试启动车辆,却发现引擎毫无反应,车上的所有电子设备屏幕一片漆黑,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压制。“扳手!检查车辆!”
扳手连忙拿出工具,但很快就沮丧地报告:“头儿,不行!好像……好像所有电路都被一种奇怪的场域干扰了,完全失效!连手电筒都不亮了!”
另一名队员尝试用打火机,火苗刚刚窜起,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掐灭,再也无法点燃。
一股寒意爬上众人的脊背。这个遗迹,不仅在物理上禁锢了他们,似乎还压制了一切非它认可的能量形式?
“看来,不搞清楚这鬼地方的规则,我们是别想出去了。”疤面脸色难看,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李子豪,尤其是他手中那柄似乎不受影响的量天尺。“小子,现在全靠你了。你的‘钥匙’,好像还能用。”
李子豪没有理会他话语中的逼迫意味。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尝试迈出一步。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内异常清晰。他调动起体内那丝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的地脉之气,运转时经脉依旧滞涩刺痛,但当他将意念专注于量天尺时,尺身似乎吸收了这一丝微弱的气息,与环境中那股无处不在的、沉睡的磅礴力量之间,建立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桥梁。
他遵循着那丝微妙的感应,朝着大厅深处一个方向走去。那里,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吸引着量天尺,或者说,在吸引着他体内那源于“地脉”的力量。
“跟上他!”疤面立刻下令,三人呈警戒队形,紧随其后,手中的枪械虽然可能失效,但依旧紧紧握着,仿佛这样才能带来一丝安全感。
他们穿过由巨大设备构成的“丛林”,脚下是积满灰尘的金属网格地板。空气中那股冷却剂的味道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类似臭氧的甜腥气。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李子豪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个更加开阔的区域,像是一个圆形的广场。广场中央,并非预想中的控制核心,而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垂直井道!井口直径超过五十米,边缘是光滑得反光的金属壁,向下望去,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连光线都能吞噬的纯粹黑暗。
而在井口周围,环绕着八尊高达十余米的金属雕像!
这些雕像并非人形,而是某种抽象的生物或机械构造体,形态狰狞而威严,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审美。它们姿态各异,有的如同守卫,有的如同朝拜,全部面向中央的井口。雕像表面布满了岁月的刻痕,但依旧能感受到其铸造工艺的精湛与不凡。
最引人注目的是,每一尊雕像的“胸口”位置,都镶嵌着一块磨盘大小、色泽暗淡的水晶。其中七块水晶完全失去了光泽,如同灰色的石头。唯有正对着李子豪他们来路方向的一尊雕像,其胸口的水晶内部,正缓缓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前传送光柱同源的幽蓝色光芒!
仿佛是整个沉寂遗迹中,唯一还在苟延残喘的“活物”。
“能量源?”疤面眼睛一亮,下意识就想上前。
“别动!”李子豪猛地低喝出声。他手中的量天尺正在轻微震颤,并非共鸣,而是……预警!他感受到从那口深井以及那尊闪烁着微光的雕像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其隐晦却致命的危险气息!
几乎在李子豪出声的同时,那尊胸口水晶流转幽光的雕像,其头部——一个由多重金属环构成的、类似感知器的结构,猛地转动了一下,内部亮起两点猩红色的光芒,如同苏醒的恶兽之眼,瞬间锁定了试图靠近的疤面!
“嗡——!”
一道细长的、炽白色的能量射线,毫无征兆地从雕像那猩红的“眼”中射出,以超越子弹的速度,直射疤面眉心!
疤面终究是身经百战,在李子豪出声预警和雕像转头的瞬间,强大的危机感让他做出了极限的闪避动作!
“嗤!”
能量射线擦着他的耳畔掠过,击中后方一台废弃设备,瞬间将其熔穿出一个拳头大小、边缘泛着红光的窟窿!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
疤面惊出一身冷汗,迅速翻滚到一根金属巨柱后,心脏狂跳。另外两名队员也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寻找掩体。
那尊雕像并未继续攻击,猩红的目光扫视着闯入者藏身的区域,发出低沉的、仿佛金属摩擦的警告音。它胸口的水晶,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
“妈的……这鬼东西还活着!”疤面心有余悸地骂道。
李子豪紧靠着另一根柱子,眉头紧锁。他看出来了,这雕像,以及它守护的井口,是遗迹的关键,但也极度危险。那雕像的攻击能量似乎并非无限,与其胸口水晶的亮度相关。但谁又能知道,强行激活其他雕像,或者试图探索那口深井,会引发何等可怕的后果?
就在他们被雕像的防御机制所阻,进退维谷之际——
“咔哒……咔哒……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生锈齿轮开始转动的机械运转声,从大厅另一个方向的幽暗通道中,由远及近地传来!
那声音缓慢而坚定,带着一种无情的、非生命的韵律,越来越清晰。
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的闯入激活了,并且,正在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