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望星湖畔的长椅似乎成了某种默契的交接点。夏星和竹琳刚结束最后一次行前核对离开,苏墨月就抱着平板电脑在这里坐了下来。
湖水被晚风吹皱,粼粼波光晃动着,像她此刻尚未完全理清的思绪。那篇关于“节奏”的随笔得到了邱枫“像你”的评价,但她自己知道,那只是一个开始,一种感觉的捕捉,远未成形。
她打开文档,目光放空地看着湖面。远处,篮球场上的呼喊声隐隐传来,伴随着规律的运球声。更近处,是情侣依偎的低声细语,和独自跑步者沉重的呼吸。这些声音,这些动态,与她文档里试图描述的那种内在的、微妙的同步感,似乎隔着一层薄雾。
她需要找到穿透那层薄雾的方法。
“写不出来?”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墨月回头,看到邱枫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罐温热的杏仁露。她总是这样,出现得悄无声息,却又恰到好处。
“嗯。”苏墨月接过一罐,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感觉抓住了点什么,又没完全抓住。”
邱枫在她身边坐下,没有看她的屏幕,只是望着湖面。“调查报道追求的是事件的‘点’与‘线’,清晰直接。”她顿了顿,声音平稳,“你现在想写的,大概是生活的‘面’,甚至……是‘场’。”
“场?”苏墨月重复着这个字,若有所思。是的,一种氛围,一种由无数细微互动、节奏共鸣构成的整体感觉。这比追踪一个单一事件要复杂和模糊得多。
“慢一点。”邱枫喝了一口杏仁露,给出建议,“不用急着定义。”
不用急着定义。苏墨月品味着这句话。是啊,她太习惯于给事物下结论、找核心了。或许这种新的写作,需要的正是放弃这种惯性,更像一个感受器,而非审判官。
她关掉了文档,只是安静地坐着,喝着温甜的杏仁露,感受着晚风、水声、远处隐约的动静,以及身边人平稳的存在。那种无形的“场”,或许就在这放弃刻意思索的放空时刻,更容易被感知。
同一片夜色下,校外“墨香缘”书店迎来了晚间的客流小高峰。凌鸢系着店里的深色围裙,正在文学区帮一位顾客找一本绝版多年的诗集。她根据电脑检索和脑海中的书架分布,很快在角落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找到了它。
“谢谢!我找了好几家店了!”顾客惊喜地道谢。
凌鸢微笑着表示不用客气,心里有点小小的成就感。面试顺利通过,今天是她兼职的第二天,还在熟悉阶段,但已经逐渐上手。结账、查询、整理书籍,这些琐碎的工作与她擅长的视觉设计看似无关,却让她对“书”作为实体、作为商品、作为与人产生连接的媒介,有了更具体的认知。
空闲时,她会观察书店的海报和展陈,在心里默默做着虚拟的 redesign。这里色调可以更温暖些,那个主题书展的视觉引导可以更清晰……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旋,成了兼职之外的另一重乐趣。
她看到一对学生模样的女孩一起挑着一本漫画,头靠着头低声讨论;看到一位老先生戴着老花镜,在历史书架前一站就是半小时;也看到独自前来的客人,点一杯咖啡,在窗边位置安静阅读直到打烊。
这里也是一个“场”,一个由书籍、人和安静时光共同构成的场。凌鸢站在收银台后,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观察生活的新窗口。这份兼职,或许比她预想的,能带来更多东西。
夜色渐深,湖边的苏墨月感受到了内心的涟漪渐渐平复,书店里的凌鸢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不同的地点,同样的沉淀。在“之后”的篇章里,她们都在学习用新的节奏,感知着各自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