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工坊的灯亮至深夜。凌鸢和沈清冰的屏幕上,原本追求流畅完美的“边界组织”动态模型旁,多了一个不起眼的插件窗口——“噪音发生器(测试版)”。
“第一次测试,引入低强度随机延迟参数。”沈清冰的声音在寂静的工坊里显得格外清晰。
凌鸢点击运行。模型中的信息流节点不再沿着最优路径平滑移动,而是偶尔会出现一些微小的、无规律的卡顿和绕行。起初,这些“噪音”只是让系统效率轻微下降,但几分钟后,一个意想不到的现象发生了:一条因随机绕行而意外连接的非关键路径,竟然触发了一个处于休眠状态的辅助功能模块。
“看这里!”凌鸢指着那个被激活的、原本在最优路径下永远不会被访问的模块,“‘噪音’打通了一条冗余通道。”
沈清冰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不是最优,但提供了备用方案和意外可能性。验证了‘噪音’在打破路径依赖上的潜在价值。”她没有流露出兴奋,只是冷静地记录着数据,“但代价是平均效率降低了7.3%。下一步,需要研究如何将噪音控制在收益大于损失的阈值内。”
她们的探索,从如何“消除”问题转向了如何“利用”问题,进入了一个更精微也更困难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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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校园写生角,秦飒支起了画板,但她画的不是眼前的秋景,而是速写本上那些被石膏和铁丝重构的废弃画具。石研则端着相机,捕捉着秦飒作画时笔触的力度、光影在画板上的变化,以及偶尔被风吹起、粘在画纸角落的一片枯叶。
“你在将三维的‘转译’成果,再次转译为二维图像。”石研放下相机,陈述着她的观察。
“嗯,”秦飒头也不抬,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想看看经过多层转译后,最初的‘工具痕迹’还能保留多少信息,又会蜕变出什么新的形态。”她停下笔,退后一步审视自己的画,“有点像……传话游戏。”
石研低头查看刚才拍摄的照片,照片边缘无意中拍到了几个路过学生对秦飒画板投去的好奇目光。“创作过程本身,也成为了被观察的‘痕迹’。”她轻声补充。她们的“物质转译”实验,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涟漪一圈圈扩散,边界愈发模糊,也愈发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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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璃和竹琳在五味轩碰面吃饭。发小相见,话题自然从日常琐事开始。
“乔雀最近泡在县志里,都快成古人了。”胡璃夹了一筷子青菜,语气带着点亲昵的抱怨。
竹琳安静地听着,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开口:“她一直这样,专注。”她顿了顿,看向胡璃,“你和她的‘茶馆问难’,很有意思。”
“是吧?”胡璃眼睛弯起来,“感觉像思维上的太极推手,累,但通透。”她转而问道,“你呢?和那个星星观测员进展如何?”她用的是她们私下给夏星起的绰号。
竹琳想了想,用她一贯平实的语气回答:“在分析数据。她的‘光谱’和我的‘叶片角度’,信号很弱,像在噪音里找密码。”
“听上去就很难,”胡璃咋舌,“不过你们俩一个盯着星星,一个看着泥土,能凑到一起研究,本身就很神奇。”
竹琳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嗯,视角很不同。”简单的对话,勾勒出发小之间无需解释的懂得,以及不同圈子间自然而生的好奇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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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部办公室,苏墨月审核着校运会预热推送的最终稿,邱枫坐在旁边,用平板核对赞助商物料清单。
“这里,‘运动员风采’板块,可以加上管理学院志愿者招募的链接。”苏墨月指着屏幕说。
邱枫倾身过来看了一眼,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操作:“好,链接发你。另外,开幕式流程微调,贵宾入场时间提前了五分钟,相应报道时间线需要同步更新。”
“收到。”苏墨月熟练地在后台修改着设置。
公务在高效的对话中快速推进。间隙,邱枫将一瓶拧开的水递到苏墨月手边,苏墨月接过,很自然地喝了一口,目光仍未离开屏幕。默契已深入骨髓,无需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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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天文台。夏星和竹琳并排坐在电脑前,屏幕上运行着夏星新编写的相关性分析脚本。无数数据点滚动,最终筛选出几个虽然微弱但重复出现的特征峰。
“看这两个峰,”夏星指着屏幕,“在竹琳你记录到的叶片角度发生特定变化前,它们总会先出现一个短暂的增强。”
竹琳凑近,仔细比对着一旁的植物生理数据记录:“这个时间差,大概对应的是植物内部某种信号传导或激素积累的过程……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机制。”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但这至少证明,你的‘光谱指纹’并非随机噪音,它确实捕捉到了生命活动的‘先兆’。”
夏星长出一口气,靠向椅背,脸上露出笑容:“总算抓到点影子了。接下来,就是搞清楚这些‘影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探索的道路依然漫长,但第一个路标,已经隐约出现在迷雾之中。
夜色中的清墨大学,每一扇亮灯的窗户后,似乎都藏着一个正在缓慢生长、交织的故事。有些关乎思维边界的突破,有些关乎情感纽带的加固,有些则在看似无关的领域间,架起了微妙的桥梁。这些微澜正悄无声息地汇聚,预示着更深广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