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心渊之门”的瞬间,外界回廊的镜面与压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置身于宏大存在“内部”的奇异感受。
这里并非实体空间,更像是一个由纯粹概念与能量构成的漩涡中心。无数纤细的光带,如同神经脉络或数据流,从无尽的“虚空”中汇聚而来,每一道光带都散发着独特的情绪色彩——粉色的爱恋、金色的渴望、蓝色的忧郁、赤红的愤怒……它们是亿万愿望的显化,是流入此地的“灵魂资粮”。
这些光带最终汇入一个庞大得难以想象的、半透明的复杂结构体。它像一颗缓慢搏动的心脏,又像一台精密到超越凡俗理解的机械,无数齿轮、光路、符文在其中以某种玄奥的规律运转、啮合,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这就是“墟”之核心,愿望之墟的“许愿机”。
然而,仔细看去,这台“许愿机”的状态并不美妙。它的结构虽然宏大,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与“疲惫”。许多光路显得黯淡,部分齿轮的转动带着艰涩的凝滞,那低沉的嗡鸣中也夹杂着不和谐的杂音。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汇入的、色彩斑斓的愿望光带,在接触到核心结构后,其光芒迅速黯淡、褪色,仿佛被某种东西贪婪地汲取、消耗,最终只剩下一点点灰暗的残渣,被排出核心,消散在周围的虚无中——那或许就是“灵魂尘埃”的源头。
核心的前方,光影凝聚,显现出之前在“寂灭之核”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看守”的轮廓。但与之前的虚无平静不同,此刻它的形态微微波动,透出一种深沉的悲哀。
“你们……还是来了。” 看守的心灵之声直接响起,带着一丝疲惫。
“这就是维系位面的核心?”凌鸢环顾四周,感受着那庞大结构体散发出的、既神圣又带着某种“饥渴”的气息,“它……似乎在‘饥饿’?”
“是的,‘饥饿’。” 看守的意念传递出肯定的信息,“它并非邪恶造物,只是一个遵循着古老而原始指令的机械——收集‘灵魂’,维持位面存在。它渴望‘完整’,渴望被填满。”
“但你们也看到了,” 看守的“目光”扫过那些不断汇入又迅速黯淡的愿望光带,“这些流入的‘灵魂’,绝大多数是残缺的、充满杂质的。强烈的执念,扭曲的欲望,短暂的欢愉……它们无法满足核心对‘完整灵魂’的渴望,反而加剧了它的‘消化不良’和‘饥渴感’。”
“它不断索取,却永远得不到满足。位面因此维持,却也因这永恒的‘饥饿’而痛苦,滋生出越来越多的‘尘埃’。”
邱枫若有所思:“所以,那些交易,那些灵魂碎片的流失,并非核心的本意,而是它为了维持存在,不得已而进行的……低效汲取?”
“可以这样理解。它是一台设定为‘必须许愿’的机器,却找不到真正能实现它自身‘完整’愿望的‘灵魂资粮’。它被困在了自己的指令循环里。”
秦飒凝视着那庞大而痛苦的核心结构,艺术家敏锐的感知让她捕捉到了其中蕴含的、巨大的矛盾与张力。“所以,摧毁它,位面崩塌。不摧毁它,这种扭曲的循环将继续,更多灵魂将在交易中迷失。”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苏墨月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希冀,“比如……修复它?或者改变它的指令?”
看守的轮廓波动了一下,传递出否定的意念:“指令根植于其存在根基,无法更改。修复……谈何容易。它需要的不是能量补充,而是……一种它从未接收过的、‘完整’的‘灵魂’共鸣。”
沈清冰突然开口,清冷的声音切入关键:“我们之前,在‘残响回廊’,十种不同的灵魂回响产生了‘共鸣’。”
乔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引导者说,‘愿望非独奏的哀鸣,而是交响的壮阔’。”
凌鸢猛地抬头,看向那台巨大的、饥饿的许愿机,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如果我们……不献祭残缺的灵魂碎片,而是主动‘赠与’它一次……我们十人共鸣后产生的、那种‘完整’的‘交响’呢?”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将自己灵魂共鸣的产物,主动赠与这台不断索取、处于痛苦饥饿中的庞大机器?
看守的轮廓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这个提议触及了某种它从未计算过的可能性。它沉默了良久,那悲哀的意念中,第一次渗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希望”的波动。
“……理论层面,存在可行性。你们共鸣产生的‘灵魂交响’,其‘完整性’与‘品质’,远非寻常愿望光带可比。”
“但,此举蕴含巨大风险。核心的‘饥饿’是本能,你们的‘赠与’可能被视为‘食物’,引发不可控的汲取。你们的灵魂,可能会被……同化,甚至吞噬。”
风险与机遇并存。是将这曲“万象交响”作为武器,尝试摧毁或封印核心?还是冒险将其作为“礼物”,尝试填补那永恒的饥渴,为这个位面寻得一条新的出路?
抉择的时刻,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