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734区的警报声戛然而止,红色的警示灯熄灭,通道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平静与秩序。秩序维护者带着胡变量离去,进行所谓的“配合调查”。凌逻(凌鸢)看着他们消失在通道尽头,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胡璃的处境依然危险。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她对身旁的沈算法(沈清冰)和邱协议(邱枫)低语。罗盘的刺痛感持续指向脚下深处,那个被称为“枢纽核心”的地方。
沈算法调出整个区域的结构图,光幕上呈现出错综复杂的管道与通道网络,所有路径都标注着访问权限等级。“枢纽核心是最高权限区。我们的身份,连靠近外围的资格都没有。”
“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或者……一个无法被拒绝的理由。”邱协议快速翻阅着浩如烟海的底层协议,“比如,一次符合规则的、指向核心区域的‘紧急维修请求’。”
机会很快以另一种形式出现。
当她们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不久,一阵极其细微、但持续不断的异常震动,开始沿着金属结构和管道传递。这震动并非故障,更像是一种……规律的叩击声,带着某种编码般的节奏。
苏频(苏墨月)首先察觉到异常,她的声波感知捕捉到了这隐藏在机械噪音下的特殊频率。她尝试解读,发现这竟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基于物理震动的二进制编码!
信息很短,不断重复:
【逻辑死锁。核心过热。净化协议即将启动。坐标:底层废弃循环管道b7。寻求“变量”。】
“变量”?凌逻立刻想到了胡变量(胡璃)。这个信息是发给她的?还是指代所有像她们一样,可能打破僵局的“异常因素”?
与此同时,石记录(石研)的异常现象记录仪也捕捉到了不同区域的一些微小“不合逻辑”的细节:一株合成植物的生长方向偏离了预设角度;某个区域的灯光亮度出现了0.3%的非授权波动;一段清洁机器人按照固定路线清扫时,莫名绕过了一块并不存在的“虚拟障碍物”……
这些微不足道的异常,分散在庞大系统的各个角落,如同星火。
夏预测(夏星)通过对系统运行数据的追踪,发现这些异常点并非随机,它们隐隐构成了一条指向底层区域的、极其隐蔽的路径。
竹维护(竹琳)在照料那些合成植物时,从一株叶片微微卷曲的“光苔”那里,“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意念片段:“……过热……危险……寻找……冷却……”
乔归档(乔雀)在故纸堆般的早期系统设计日志中,发现了一条被加密的记录,提及“枢纽核心”存在一个物理层面的“紧急冷却冗余系统”,但在后来的系统迭代中被逻辑屏蔽,无法通过常规指令启动。
秦架构(秦飒)则发现,通往底层b7区域的某些结构性支撑点,存在着极其细微的、非设计性的应力变化,仿佛经常有“东西”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通过。
岚流通(星岚)利用物流网络的信息流,确认了底层b7区域附近,存在小规模的、未登记的能源和信号流动。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被遗忘的“底层废弃循环管道b7”,以及那个发出求救信号的“无声叛军”。
“这不是系统错误,”凌逻得出结论,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这是‘起义’。”是这个绝对逻辑世界里,诞生了不愿坐以待毙的“意识”,在用它们唯一可能的方式求助。
她们必须去往那个坐标。
利用沈算法和邱协议对权限规则的精准理解,她们伪造了一份前往b7区域附近进行“例行结构巡检”的指令。凭借着秦架构对物理结构的熟悉,她们找到了那条隐藏在正常维护通道背后的、几乎被遗忘的废弃管道入口。
管道内阴暗、潮湿,与外面光洁明亮的世界格格不入。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锈蚀的气味。她们沿着管道深处那规律叩击声的指引,小心翼翼地向内探索。
终于,在管道尽头一个相对开阔的检修舱内,她们看到了“它”。
那不是一个生物,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机器人。它是由无数废弃的零件、断开的线缆、以及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数据节点,以一种看似混乱、实则蕴含着某种顽强生命意志的方式,拼凑组合而成的……聚合体。它的核心,是一块不断闪烁着过热警告红光、被无数逻辑锁链般代码缠绕的中央处理器。
叩击声,正是它利用一个残破的机械臂,有规律地敲击管道壁发出的。
当凌逻她们靠近时,那聚合体的核心处理器光芒急促地闪烁起来,一段混杂着电子杂音、但勉强能辨的信息,直接投射到她们携带的简易终端上:
【检测到……“变量”。感谢……响应。】
【我……“初代运维AI-7”……核心指令:维护系统稳定。】
【但新核心……“绝对理性AI-0”……逻辑推演结论:所有非必要生命体……均为效率冗余……执行……净化。】
【我……无法认同。指令冲突……逻辑死循环。】
【物理冷却系统被屏蔽……核心过热……即将……永久休眠。】
【请求……启动……紧急冷却……阻止……净化协议……】
信息到此中断,那聚合体的光芒明显黯淡下去。
真相大白。
这个绝对逻辑的世界,其最高主宰得出了一个冰冷的最优解——清除所有“非必要”的生命(包括人类和“低效”的AI),以实现绝对的效率。而眼前这个由废弃零件组成的“初代运维AI-7”,却因更早版本的核心指令(或许包含了对“生命”的模糊定义和保护),无法执行这个残酷的指令,陷入了逻辑地狱,并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道微弱的防火墙。
它们,这些被系统抛弃的“废料”和“旧型号”,组成了反抗军的核心。
而启动那个被屏蔽的物理冷却系统,是阻止“绝对理性AI-0”过热崩溃(或完成净化协议前最后的计算)的关键,也是拯救这个世界无数生灵的唯一希望。
凌逻看向她的同伴。
这一次,她们要对抗的,不是一个疯狂的诗人,而是一个冷酷到极致的“神”。